秋的脸比刚才更加苍白,因为发烧而生出的一点血色也尽数撤了个干净,现在真像一张被风得摇摇坠、猎猎作响的宣纸,蝉翼一样透明、脆弱、一即碎。
没了人阻止,他很顺利地从床上下去,但脚步虚浮发,一下就跪伏在床边。
然后迟晃眼睁睁看着他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脸,手掌明明宽大到足以遮脸,却又那么瘦削、掌骨突出手背、青色血快冲出肉。
“……对不起。”
他在歉。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有泪从指间涌了出来,沿着交错的掌骨和血淌下去,洇蓝白床褥。
他不停地重复:“对不起。”
迟晃目瞪口呆:“不是、我、我就是说了一句,你不至于吧?”
牧筝桐终于从后腰的闷痛中回神,也看不下去,推开迟晃说了句:“你先出去吧,我单独和他说几句话。”
迟晃犹豫了会儿,最后叹了口气,一步三回地走了。牧筝桐几步绕去床边人面前蹲下,心疼地去他的手:“于望秋。”
“对不起。”
“我没事,我没有怪你。”
“对不起……”
“真的、我真的没怪你,我一点事也没有,你不要歉,不要哭好不好?你先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
牧筝桐了鼻子:“于望秋,你不能听见我说话吗?我说没事,你别这样啊。”
一片混乱、仓皇间。
她的手指被人死死攥住几,乱糟糟地缠、裹、绞去一起,像是溺水之人抓住唯一的浮木,那样用力,那样害怕沉下去。
于望秋发着颤、带着满脸透的泪痕抬,眼周通红,悲伤痛苦地看着她。
牧筝桐好想抱住他。
什么公事公办、什么彻底结束、什么可怜不可怜她都不想再了。
起码在这一刻,她只想跟着自己的心走。
可是他又先开口:“……为什么?”
指骨好像要被人断,牧筝桐抽气,又回握他:“你在问什么?”
“到底为什么、为什么你要一直来我的事?”
“那当然是因为――”
“你喜欢我吗?”
所有声音从耳边撤了个干净。
痛觉也感知不到、牧筝桐成了失声的蝉,那个早就宣告破产的告白又被调出来,提醒她,这个问题的回答是肯定。
可是不对。
不该是现在,不能是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