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筝桐正想去输入密码的时候,眼前深黑的大门从里往外打开,然后是还带着一凉水汽的人,如同她第一次来这里那天一样,将她抱了个满怀。
“桐桐……”
在女人停歇的空档,于望秋猝然开口:“您和舅舅最近怎么样?”
陶瓷杯没有直接砸上他的额,不过是在他旁的桌沿炸开,飞溅起来的瓷片过红痂尚未褪完的额间。
破成这个样子,肯定粘不回去了。
“怪物。”
不能被主人看见。
碎了就是碎了。
诉你,像你这样的贱种就该直接消失在这世上,什么真爱什么幸福的春秋大梦你都不要!”
只是杯子碎了而已,这也不能代表什么,他可以重新去一只,反正她还不知。
再添新伤。
了很多血,不过也没什么大问题,他早就习惯了受伤,现在也只是简单消毒理后找了块裁剪很小的敷料贴粘上去。
哗啦。
放下额发,刚好可以挡住。
但是没有。
于望秋盯着那上面映出来的、自己糊不清的影,平静地想着没关系。
门铃响了。
他可以晚一点再送给她,总之不会像秋漫说的那样,她不会不要他的。
“怪物、你这个怪物,你怎么会知、你怎么……”
“怪物、魔鬼,我怎么会有你这么可怕的儿子,我怎么会……”
只有那条鱼,没有丝毫眼力见的金鱼,还在一刻不停地甩尾拍打缸。
她想逃离这里。
“没有、没有。”于望秋摇,手臂如同冷缠人的蛇,腻地卷住她的腰,一圈一圈,细细缠绞,裹入里。
他扯了
他上好冷,还在颤抖。
在原地静立了半晌后,于望秋终于迟缓地想起。
手掌从额间拿下,热涩红一片,沿着掌纹淌、烧灼。
长长的叹息转进室内空寂,于望秋绕过地上橙色、白色、红色交织而成的破烂灾景,合上了大门,才又去浴室,脱掉滴了血的衣服,洗干净上的脏污,在镜子里看清了自己额上的血口。
“我…”阴冷的发梢蹭上脖颈,腰被箍得死紧,牧筝桐快要不过气,努力拍他肩膀:“我不能呼了……”
瓷片被他一块一块拾捡起来,团抱去盥洗池清洗干净,橙白的碎片盈着水光颤颤,很漂亮、很干净,可惜。
“虽然他们不会想见我,但或许他们会对您和舅舅的事情感兴趣。”
他回,不知是在说给她听,还是在说给自己听。
哗啦。
“我没事。”
是她来了。
他不是贱种、怪物、魔鬼。
于望秋不说话了。
“我很久没去见过外公外婆了。”于望秋抬起眼睫,哪怕一边被鲜血浸,他也没有任何要躲避的意思,就这么和眼前的女人对视。
隔着脏污的血、满地的碎瓷片、这么多年来沉重堆积的痂痕,和他的母亲对视。
该说是幸运吗?
*
啪嗒——
秋漫摇摇坠地后退了两步,仿佛眼前的于望秋是什么洪水猛兽,顷刻间就可以取人命,而她从一开始的施暴者化作四下逃窜的受害方,只能用惊惧愤怒的眼看着他。
“于望秋?”牧筝桐疑惑地推了推他的手臂,感觉到异常的凉意,皱眉:“你怎么了?你上好冷,感冒了吗?”
于望秋动作很快地撤了手:“抱歉。”
他是牧筝桐的小狗,是她唯一的小狗,不会随意抛弃的小狗。
他静静听着咫尺之距的辱骂,逐渐麻木,呼那么浅那么细,仿佛下一刻就要停止。
理好自己,于望秋才转回客厅,动作利落地拾起散落各的瓷片,扫干净碎屑,拖去血污。
“我没事、没事…我只是,好想你。”
良久。
却是用最惨烈的话撕开他们之中最后的掩饰,自此一切分明。
于望秋也没有阻止,就那么站在原地,看着她用慌乱的姿态离开,留下一地疮痍。
高跟鞋底踩碎瓷片,秋漫摇着,迅速远离这个陌生到让她感觉可怕的男生,口中不断念叨、辱骂,像喃喃自语。
所有声音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