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指略带仓皇地轻落到那上面，无意识地摩挲了一下，就像是隔窗轻抚她的面颊。

        可是现在他都快忘了这件事了，在她的利益、她的生死面前，一切事物都失去了优先级，只有黎鹦是他永远的偏向。

        热气扑腾到冰凉的车窗，她刚画出的东西逐渐显形。

        颠三倒四的一句话。

        副驾的位置，黎鹦正趴在车窗边望着外面出神，看到他后，慢慢支起了肩膀，歪注视着他缓慢迟滞的脚步，像是突然心血来一样伸出手指，在车玻璃上缓慢画了两笔，依稀是连接到一起的。

        所以他才会选择来问周聿安，很明显，周聿安绝对不会和这些事没关系，他知的或许比所有人都要多。

        而他甘愿在这假象中沉溺。

        他惶然地回想着自己一开始的目的。

        “你听不懂吗？”周聿安转看他，表情没多大变化，但就是莫名地让人觉得，他心情并不好：“我说不是你想的那样，你的和黎鹦没关系，而且……”

        上次过后，他已经和他们家没多少来往了，总归都帮了那么多，他也没有要人家一辈子的理。

        周聿安不明所以地继续靠近，缓缓在她面前站定，本想敲敲玻璃示意她摇下车窗。

        黎鹦真的对他很残忍。

        今天他可以为了她隐瞒事实，为了她颠倒黑白，说不定下一次就可以为了她杀人，帮她递刀，帮她毁尸灭迹。

        从周聿安的角度看过去，那颗心恰好贴在她脸侧的位置，亲昵得好像在向他诉说爱意。

        他出现在这儿，估计也是为了黎鹦而来的。

        街边霓虹灯映照下，黎鹦的脸上落了些橙蓝的色泽，乖巧地仰看着他，凑到自己刚刚画过的位置，往玻璃上哈了一口气。

        他顿了顿，语气变沉：“你没有资格怀疑她。”

        她都知，可她为什么什么都不说？

        “不是。”

        一切都还来得及。

        “好人”。

        她嗤之以鼻的那种好人。

        周聿安在夜色下往车的方向走。

        “……什么？”

        但是不……

        周聿安不是第一天知这个事实，却还是忍不住在这一刻、望着她天真清澈的眼睛，生出些痛苦怨怼的情绪。

        ……他已经没有底线了。

        她此刻的样子多么符合周聿心中完美的幻想，近在咫尺，却偏偏之不及。

        对，看好黎鹦，不让她出无法挽回的事情，让她明白，活在这个社会需要遵纪守法，需要一个――

        明明是永远也不会爱上他、永远也不会完全属于他的人，却总是要在很多诸如现在的瞬间，为他创造出一种名为永恒的错觉。

        特别是当他知黎鹦替他隐瞒了定位的那一刻。

        心脏像收紧的大提琴弦拨一样猝然发颤。

        黎鹦还在对他笑，眼神无关爱意，只是心情很好，所以乐得哄哄他，逗他开心。

        “你想问什么？”

        果然，乔杰希坐在轮椅上仰看着他：“周叔叔，叶……不是，我是说黎鹦她，最近那起杀人案的凶手是小时候推我的那个人吗，他为什么……”

        乔杰希嗫嚅着开口：“就是，那个人现在是叫辛濡对吧，他和黎鹦是什么关系？他当年推我难是因为……”

        ＊

        周聿安缓慢地越过警局所有人，避开他们或好心或探究的目光，径直往外走。

        他心里的天平已经完全倾向她。

        一个不算完美的、形状歪曲的爱心。

好久不见的乔杰希。

        是什么来着？

        还不至于到那个地步，还来得及，黎鹦还是很愿意听他的话，既然不用跟进这个案子，那他就带着黎鹦去检查，去弄清楚她上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他会把所有的力都放到她上，直到理好一切。

        也对，他可能也知了很多信息，但是现在看来只是一团乱麻，本理不出事情的全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