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逍舞看着钟无泥手上地图:“你把你的计划如此详尽地告诉我,是不是说明我非得要参加不可了?”
钟无泥笑着点头:“正是如此。这也是能证明你自身清白的计划,即便不用我强拉你,你岂非也一样会参加?”
风逍舞笑道:“正是如此。”
七八丈的高台,将城中附近每处看得清清楚楚。
这本是城中大人们的登临赏月楼,现在各位大人不在,看管此处的人对钟无泥和风逍舞而言自然也不算什么。
此刻他们在高楼上,临睨四方,等待着四方可能传来的讯号。
他们已等了半个时辰。今夜云层低矮,无星无月,只有城中灯火划破黑暗。
今夜是杀人的好日子。
风来又去,他们都没露出一丝不耐。钟无泥瞥了眼风逍舞,目光多了份赞许,却也有一份无奈的嫉妒。
一种老年人对年轻人的嫉妒。
近年来,他的确已开始有变老的感觉。虽他动作依然矫捷,头脑依旧清晰,但有时还是有股力不从心的疲惫从心头涌起。他知道自己作为丐帮长老,为丐帮做事的时日已无多。
钟无泥道:“你可知道,直到现在我还是在嫉妒你。”
风逍舞看着钟无泥。
“你这么年轻,就已有如此剑术造诣,而且还有敏锐清晰的判断。至少在你这个岁数,我是根本想都不敢想的。”钟无泥微笑:“可我这股臭脾气就这样,明知老头子没必要和年轻人计较,也知少年俊秀乃中华福份,却总忍不住去比一比。”
风逍舞笑道:“愈老的老头却拥有愈年青的好胜心,这未尝不是件好事。”
钟无泥叹了口气:“虽然并非坏事,但这样活着真的很累。然而每当我想不去比较的时候,又总不由自主地再想到你。”
钟无泥看向风逍舞:“你应该明白我说的这种感觉。”
风逍舞沉默。
他明白。人活着确实不能万事按照自己意愿去做,无论是外界的影响还是自我的心境转变。
风逍舞道:“虽然很累,然而你还是活到了现在。”
钟无泥沉吟片刻,道:“是的。连我都觉得不可思议。”
“我认为,人活在世上迟早都会活成自己讨厌的样子。”风逍舞的目光忽然到了远方:“只不过在这份讨厌里,终究会剩有几分是自己喜欢的模样。而正是这几分喜欢,让我们最终摆脱掉自己讨厌的部分,照着喜欢的样子继续活下去。”
风逍舞含笑看着钟无泥:“你岂非也是因此而活到了现在?”
钟无泥怔住。盯着风逍舞看了半晌,长叹口气:“连我这岁数都不曾想通的问题,竟被你一番话给点透了。”他很快笑道:“莫非你的心已比我还老,已是个连路都走不动的龙钟老苍了?”
不等风逍舞接话,他又立刻道:“你的剑是把好剑。”
他知道风逍舞是不会回答刚才那个问题的。
风逍舞道:“是的。”
“在悦来客栈外那一闪剑光,我隐约看到了你的剑。”钟无泥道:“只是我却没能看清,你那一剑实在太快了。”
风逍舞笑了笑:“我可以让给你看一次。”
他的手按在剑柄上:“能看我这把剑的人不多,看过我这把剑后还能活着的人更少。”
“但此刻你可以随意观看。”
钟无泥笑了。
一声清啸,剑出鞘。
剑白如一泓秋水清澈幽远,剑光在夜色中看来隐约晃动着幽怨的光芒,竟似少女的泪光。
钟无泥笑道:“这恐怕是世上最多情的一把剑了。”
风逍舞也在笑,笑得却有点凄凉:“但剑永远是无情的,永远都是……”
钟无泥脸上笑容也消失,眼里露出一丝伤感。
他是不是也想起了什么?某一段往事?
但他眼中神情很快恢复了过来,道:“杨青虹在三月前胜了武当掌门云松。按名头来算,当今天下第一剑客就算不是他,也已不远。”
风逍舞收剑:“武当虽为玄门武学归宗,然单论剑术,峨眉肖九星,点苍詹澄秋,昆仑石崖子,黄山一石道长等一众前辈昔时比之云松皆互有胜负,平分秋色。且近年更有九华萧听月,崆峒梅永怜等不世出的后起之秀,加上已隐退江湖,昔年非陆云飞之剑莫之与京的鸳鸯对剑珍珠岛主钟离孤,更有仙凫难觅,形骸江湖的‘常虚剑’武当云涯。”
钟无泥点头。
风逍舞道:“十六年前,‘天下九琴’之一,以善弹《广陵散》、《平沙落雁》、《欸乃》等名操的‘千秋雪’琴管辞航继承九嶷剑派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