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知很迟钝,痛掩盖了大分感觉,即便是被清理的时候,她都没有以往那种强烈的不适――其实她能意识到,她心房的感阈值已经落到谷底了。
她被洗到干干净净,人又是安安静静的,被重新抱坐在上都没有动弹。
即便殿内的地龙燃得很旺,都无法完全盖过寒冬腊月的冷峭,她先被冷气激了一下,打了好几个嚏,然后又被裹进恒息营的袍子里。
可她没法再挣扎。
与她的脸只隔一拳之距,甚至连呼都清晰可辨。
然后眼睛瞪得更大,仿佛被锁定的猎物一样,紧张、畏缩,冷汗都被出来。
只是假象。
累是真的,但一切像是会屈服的反应仍是假象。
继续这首没有弹完的曲子。
纠缠在这对兄弟之间,能撑到现在都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若不是持盈剑那剑意的意外出现,她现在已经彻底没入深渊里了。
他单只手,用了不少时间校正琴弦,然后自袍子下抓出她的手,慢条斯理地搭着她的手背,将它重新按在了琴弦上。
恒息营扒开裹在她上的衾,棉里的内衬、丝缎的被,放在通行地龙的屋舍内并未得有多厚重,甚至可以说极轻薄的一层,但到底拖沓累赘,不是可以随意带着走的物什。
招秀任凭摆布,即便清醒些许也不敢有任何异常,因为恒息营就坐在边上,盯着她!
她开始没有反应。
招秀闭上眼,咽下中的腥甜,感觉到眼底下又被给盈满,耳朵里也有热浸的痕迹――这只是纯粹的琴音,其实没有震神识洗练气息的功效,单纯折磨她而已。
神识被洗过太多次,又未与她的灵台合妥当,这些琴音就成了拉扯她灵台的媒介。
外表再怎么孱弱可怜的外表,骨子里好有坚韧不屈杵着。
……假象。
鱼贯而入的侍女端来药碗、吃食、衣物……没有脚步声,连呼都微弱得近乎不闻,在她边来来去去都像是假人一般。
可是为了折磨她……他居然连自己都能一起折磨进去。
他的外袍更冷,明明是贴的穿着,却好像半点未沾着他的温。
多没有那么致命。
她仅剩的指望,就看在这侥幸得到片刻息之间,能不能成功破局。
她甚至有种自己要被一层层剖开、要被分门别类归放的错觉。
他要的事,就一定要完。
招秀牙齿都唧唧打颤,要到被丢进温水里之后,脑子才消退掉一些浑噩。
连恨恼都无力,连警惕都疲累。
至少她终于累了!
恒息营有这样的认知,了解她究竟是一个怎样顽强怎样执拗的人,但依然不认为自己会输。
那种眼神,阴沉而审视,似乎在思考怎么置她,每一眸光闪烁的意味都是负面的。
水温并不低,但甫一接表还是寒凉难耐,直到温差渐趋平和,适应了水温,这才慢慢感觉和起来。
恒息营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重又放在了那架旧琴上。
恒息营抱她出去的时候,还是给她裹着那件墨绿色的外袍。
她真的是太累了。
从被恒忘泱掳回连鼓崖以来,她的抗争就没化过,便就是沦落绝境都还能作无谓的坚持――心不可谓不坚毅。
松开手,她的脑袋没有支撑,颓然落回到他口。
招秀的躯一下子暴在外,冷到惊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