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场仪式开始之前,姝妤本以为会很困难,毕竟没人愿意失去双眼。可没想到她说完自己所需要干的事情,甚至没说原因,长子就已平和接受。
次子不明白家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一向是个混世小魔王,三天两出去闲逛,一回家,发现变天了。
悄无声息的变化正在发生着。
可如今他盲了眼,倒是让她瞧出几分脆弱。
次子不再想这些事情了。他揪揪姝妤的衣角,试图感化她,能和她一块儿睡。
梦。
她不需要说原因,长子在心里已经为她自动辩词。
然后,是令人眷恋的怀抱。
这些怎么可能呢?她不会这样的。
这样相貌清丽又知礼守节的孩子是极其讨长辈们的喜欢的,族人皆夸其有君子之气,但她总觉得这个孩子上有一种近乎非人的冷静感,这种非人感在长子帮忙埋尸的那一刻达到了极致。
再睁眼,一片漆黑。
沈姝妤——他亲和可爱的母亲。善良又温柔,每到荒年都会给穷苦者施粥,接济浪妇女和儿童……即使他不及兄长那般天资聪慧,她也没有因此训过他,也没有将他与兄长比较;她只是笑笑,说他志不在此。
次子像平时一样习惯的环住沈姝妤的脖子,往她怀里窝了窝,像只收敛了爪牙的小猫,只把温顺可爱的一面留给娘亲看。
曾经幺子住的地方被锁了起来,娘不允许他进去;也不让他去找兄长。
她外温可亲,善甘言,是天底下最好的娘。
还有一件奇怪的事情。他想。总觉得,家里面好像少了个人。
当然不可能同意。这混娃儿都快十六了,还想跟她一块儿睡?这怎么可能。
灯色晕染下,他似松枝翠竹般秀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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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他并没有明白一个理:会哭的孩子才有吃。
他自然因为幺子不见了而畅快。
自从失明,长子的骨就越发纤细清瘦。姝妤抬手摸他白纱下的“眼”,一时默然。
哦,是少了那个“怪物”。
眼睛上就整日缠着厚厚的纱布。娘说兄长的眼睛受伤了,她说这句话的时候亲昵地搂着他的肩,把他带到怀里。
那个总是在暗中偷偷窥视母亲,长相可怕的、像只小老鼠一样的恶心家伙。
次子在心里骂幺子。次子曾挑衅过幺子,故意在幺子面前抱着母亲亲昵,故意抢夺母亲给他的糖果,结果被幺子阴郁可怖的眼神骇得了三天噩梦。
长子刚开始会因为这些区别而感到难过,再怎样心智早熟,他也毕竟是个孩子,渴望母亲能给他多一点爱,希望与他说话时能跟像次子说话时那样亲切。
次子觉得不对劲的同时,脑子里冒出来了一个恐怖的想法——又及时制止了。
母亲所的一切都事出有因、不由己。他不怨,甚至心甘情愿,顺从地跪地仰首。
而在长子的梦里,母亲一遍遍说着,“乖娃儿,别害怕”,将手伸向他的眼睛。
姝妤总是夸长子让人
姝妤一脚挨在他屁上,把他踢下床,踹完了还温温柔柔地佯装关心,问他有没有被踹疼,良母姿态得十足。次子呲牙咧嘴摸摸自己屁,埋怨自己长得太快,怀念以前能跟娘睡一张床的美好时光。
长子很小就发觉出母亲对待他与次子之间微妙的不同:沈姝妤对待次子时总是比长子多一份自然而然出来的亲昵。
……
她的那种偏爱并不仅仅因为长子非她所生,最重要的是——长子太听话了。
梦到她将手轻柔地覆在长子的眼睛上,从幺子上曾经见过的猩红花朵再次在长子眼眶里绽放。绚丽又诡异的画面。
……
“娘,你知的,我怕黑,”他着声音,撒般贴在她脸颊上,不慎过她的角,脸都红了半边,“万一晚上下雨打雷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