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雪薄薄地覆了一层，将天地都净化。

        要赏，自然是赏金山寺的俏和尚。

        法海低声：“青姬姑娘，莫说我是出家人，就是男女都还授受不亲。”

        “不是才吃过晌午饭！”

        青姬这几日心情甚好，白娘子还以为是她欢喜裴文禄正沉迷于男女之情。这日初雪，裴文禄又着人邀她赏寒山寺的雪，不想却被青姬寻由拒绝了。

        唯独没想过他会这么淡定，岿然不动。

        手腕被他住，往前轻轻一带，青姬便跟着他走了。

        青姬走到他跟前，眼神不善地刺：“大师，你若是见不得我们结连理，你跟他说去，休来烦我！”

        话一出口，二人都愣住了。

        他不过是……不想她和文禄落入此境。

        法海抿了抿，想到她歪理甚多，此番怕是要被她揪住错好生说一番。

        青姬展臂从他后环住，将他抱了满怀。

        他忽然回看她，俊秀的脸沉静淡然，但那双眼睛却透出一丝不悦。

        他修长的影闲庭信步而来，不知从哪儿归来，肩上都落了雪。

        法海不解其意，见她螓首低垂，细白柔的脖子出来，随后幽幽抬眸，睄他一眼，转离去。

        她说完便扭要离去，法海下意识抓住她手腕，“你就这么想和他成亲？”

        阳光吝啬，眨眼就收，雪又纷纷扬扬地落下来，青姬恋恋不舍地松开他。

        青姬收紧了手，与他贴得更紧，“大和尚，人妖殊途，我不与裴文禄结缘，也不妨碍他，但我也要历经人世种种……”

        许是下雪，上香的人少，金山寺难得白日如此清净。

        纤纤细指伸出，十分“好心”地替他理了下微乱的法袍领口，规整好后指尖却不即刻离开，若即若离地、慢斯条理地划过他心口。

若说人妖殊途，二者不可混淆，那又为何要我们化人入世？！为何我们不能直接以妖悟？！”

        法海垂眸，他自然也觉出不对，只是再更改怕是越描越黑。

        “噗”。她轻笑一声。

        法海自来以降妖伏魔为己任，修养为日常，从未想过妖的因果业障。

        青姬心情忽然就愉悦起来，却难得地看破不说破。

        她蹭了蹭他的法袍撒，“你帮我好不好？”

        青姬一怔，脚尖转向他想跟上去，但突然又别扭起来，你叫我跟上我就跟上……岂不是很没面子……

        视线里出现另一双鞋，他站定了，“我你的格上师，教你研习佛法，助你早日得。”

        想过会被推开，被斥责，被驱赶。

        青姬顾盼生辉的眸子转而来，注视他的眼神若有所思。

        却听他：“还不跟上。”

        青姬已经跑远，谁要去赏寒山寺的雪？

        但她就是想这么。

        青姬心你不高兴什么？我还没不高兴呢！臭和尚！

        歪理一堆，又开始胡诌，“你金山寺主持不是要普度众生吗，你帮我，就是渡裴文禄，渡我……”说着，纤手慢慢从他腰上往上蜿蜒，顺着他的小臂摸上去，轻轻握住他缠着佛珠的手。

        藏经阁不是谁人都能进，但法海作为金山寺最高领导人，又行事磊落，便是带着个女子进去，弟子也没多问半句。

        是她放肆。

        她垂目看脚尖，刚刚抱法海的行为竭尽了她的勇气，现在……突然就走不动路了。

        青姬瞪大双眼，大和尚，她说的帮，可不是这样帮！

        法海立刻松开她的手腕，指尖飞快地拨了几下念珠。

        青姬笑，“想吃下街的包子，我要去买热腾腾的！”

        “疼！”青姬脚下不知踩到什么法阵，绣鞋直

        “你还怕我生生世世纠缠裴文禄？”青姬嗤笑一声，“别说生生世世，就是他回京我跟不跟去还两说，你当我们妖的感情是那么容易交出的？”

        结连理……

        “大和尚，你好高啊……”她将脸贴在他背上。

        此番被青姬批质问，竟无言以对。

        待他回过神，意识到自己神思随她，猛地攥紧了佛珠，下颌陡然绷紧。

        那挎在间的篮子，被她左右扭动的柔媚腰肢一一地晃动着，而他的目光追逐，抽丝般剥离。

        下午青姬却要出门，白娘子奇怪：“你不是拒了吗？”

        法海转，没看她，只缓缓走在前面，青姬站在原地目送他。

        “阿弥陀佛。”法海低声：“人与妖寿命、习相差甚大，如何能善终？”他见过太多执迷不悟的妖，以各种手段企图延长恋人寿命的，妄想将此世的情寄托到来世的……大都误入歧途犯下大错。

        闭上眼，闻到他上焚香与雪松混合的味，带着的温，让她沉醉，“你上为什么会有雪松的味？”

        雪刚停，太阳就出来了，望见破云的阳光照在一方细雪上，他驻足细赏，觉得内心一片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