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水
回千广以后的第一要务便是去医院。
高父高母请了一个星期的事假,带着高载年跑遍了医院的各个科室。
高载年落了一shen的病。长久的单一饮食导致他缺乏多种微量元素,他患上了贫血、夜盲,情绪不稳定,并且持续地感到疲倦。高母买了各式各样的补剂,又带他去洗牙,去看pi肤科:他不仅浑shen起荨麻疹,还因为穿了从老壮的遗ti上扒下来的衣服而染上猫癣。
更糟糕的是,高父高母发现高载年时常对他们说的话没有反应。这要归咎于黑矿场,工人作业的时候没有任何隔音设备。耳鼻hou科医生进行听力检查和影像学检查后告知他们,高载年遭受的感音xing听力损失不可逆转。
高母心疼得背过shen哭了一次又一次。每一次心疼都会勾起她对高父的埋怨。
高父说他唯一的失误是过于信任高载年就读的学校所倡导的项目。
即使高载年选择的目的地偏远,支教学校的名单是大学提供的,支教学生的介绍和安排也是大学出面的,他有什么理由想到三个二十岁的男孩子结伴乘坐公共交通会有危险?
高载年失踪时,高父除了报警以外,还向学校要求为高载年办理休学。按照学校规定,学生休学一个学期以上未复学的作退学chu1理。但高父态度强ying,学校虽然没有法律上的过失,但规范上存在漏dong,为了息事宁人,不得不为高载年保留学籍直到现在。
夏季学期已经过半,没有在这个学期继续上课的必要,高母依然让他多去学校,和朋友见见面、说说话,她说他总在家里闷着不好,其实是希望高载年改正自shen的气质。
高载年像水一样,装到什么容qi里就变成什么形状。高母主张人人平等,并不说农村人和底层工人是下等人,她只说,“不好。”高载年沾染了许多“不好”的习气,在家里,他意识不到,到了学校,和同龄人两相比较,他才有动力尽快进化成从前那个比价好的高载年。
高母对高载年足不出hu的担心是多余的,相反,他gen本没有闷在家里的机会。
矿难的救援直播不仅被高母看到了,也被很多认识他的人看到了。他还没回到千广,关于他为何失踪、为何休学的liu言就像病毒一样从专业内bu传遍了学校。电气学院坐落在学校的西北,然而两天之内,就连学校东南的院系都有人谈论这桩案件。
千广大学专业繁多,每个专业的学生都有各自角度的讨论。文学院与社会科学院系最为刁钻,学生们为高载年感到惋惜,有惋惜就有反思:是谁让一个优异的青年变成了今天的样子?其中有一个声音引起了校方的警惕:有人说,高载年的悲剧源于学校为了作秀而设立的支教制度。
学校领导当天便叫高母过去聊聊。
“你爱人让我们给高载年保留学籍至少三年,我们zuo到了,还补偿xing地从内bu拨给高载年一个直博名额。虽然没有公开,但是学校教职工自己的孩子,到时间了肯定没有问题。你说怎么还有这么多对学校的意见呢?尤其是你们法学院的学生,闹得最欢。”
高母气得想当场和领导对峙一番,问问他,把事情闹得人尽皆知、往自己孩子的伤口上撒盐,她究竟能获得什么收益。但一想到高载年的学籍还没有正式恢复,直博的承诺也没有落实在纸面上,只能忍气吞声:
“我没有透lou关于这件事的任何信息。法学院的学生一直闹得欢,不止针对这一件事。不过既然您觉得这是个问题,您看怎么chu1理比较合理?”
领导让高载年在小礼堂连续zuo了三天演讲,用离奇的亲shen经历告诉大家骗子如何防不胜防,黑矿矿主如何心狠手辣,讲到最后不忘提醒:出门在外,一定要提高警惕,不能轻信他人。
讲得多了,高载年也觉得这场劫难完全是自己的疏忽导致的。如果他不喝人贩子的茶水,如果他不和不认识的人交谈,一切都不会发生。
最后一场讲完,高载年在全场学生稀疏的掌声里躲进后台,直到人群全bu散去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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