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徽音吐出一口气，好像将浑的怒火借此排了出去。

        真是很温的声嗓，到了耳朵里，只觉满耳清澈。

        “母后……”他一字一句地说，“今日是兄长的忌日。”

        她想，兴许比起皇帝，主子还是最中意当年的先太子吧。

讲筵的时候，淮王又是个格外规矩的人物，他是怎么跑出来的？徽音不知该说些什么，简直不可思议。

        半晌没人回话，只有轻轻浅浅的呼盘旋徘徊。

        天远裂开一缺口，大片的日影从这无际的樊笼中挣脱开来。

        徽音低去端详，只觉他气色尚好，已经看不出月前那副愁倦的病容。于是放宽了心，语气却是略急。

        主子平日里纵容女们围在庭中踢毽子，自个则在廊庑间看着，无论心情如何，都能将银钱和彩水似的赏下去。

        “不见。”她从妆台前抬了脸，一双眸子在铜鉴中显得幽幽亮亮。

        “怠惰学问、不敬讲臣，我才不见他。让陛下回文华殿听讲去。”

        她撇开心里的烦躁，正要一笑，忽有一种悚然爬上眉尖。

        直过了好半晌，晏岐开口了。

        “母后。”

        率先进徽音眼里的，是绫罗常袍上鲜亮的翟纹；其次才是更复杂些的十二章纹，夹在因快走而累累堆积的皱襞里，逐渐看不清晰了。

        秋雨打落满庭飘零的红，平白生出许多颓败的味，他殷殷地迎上前来，眼眉间仿佛着春光的粲然，踌躇着没再往阶上走，只是抬起，羞涩地朝她一笑。

        锦瑟嘴嗫嚅着，想了又想，到底是没说出口。

        还是没人说话。

        让他进来？这不更好笑了吗，她才不要。

        徽音一早便知晏岐不会轻易地妥协，也好了容他攀缠的准备，可举目一望见跟在女后那清瘦得好像一阵风都能跑的人影，她还是觉出极大的疼来。

        分明是一团和气的人，对谁都是一视同仁的好，让人慢慢便有了极深的错觉，可是御庭年轻的主人，在她眼里，或许连小猫小狗都比不上呵！

        晏岐见人都走了，这才快步往阶上去。一层一层的阶，一寸一寸地缩短着，很快他就立在徽音面前。

        不消半会功夫，那女复又进了殿来。

        女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不由十分的嘴拙，“主子……”

        漂亮的脸容总是让人高兴。

        徽音笑不出来了，甚至是惊愕，“你又发什么疯？”

        女点是，却步退出了殿。

        然而是发着颤，每一个字眼都冷得瑟索，宛如刀尖浸着冰凉的雪。

        终于才是放晴了，她虚起眼一觑，忙里偷闲地感叹，从昨夜的万寿节开始，这天气就没好过呢。

        “好样的，逃了晏玄的日讲跑来我里，你到底怎么想的？是不是看我在里待得太清闲了，非要给我找点事干？”

        晏岐不声地跪了下来，膝碾着那件金尊玉贵的袍子，颤抖着将脸贴向她的膝盖。

        不至于让他下不来台，徽音抬了抬手，锦瑟抄手了声“喏”，和其他人一下去了。

        静悄悄的，到是死一样的寂寞。

        皇帝过了秋才十九，离双十还有整一年的光景，先前又曾大病过一场，更显姿十分的清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