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散的笑声,越发悲怆凄凉。
划——利刃割裂膛,划——锐兵撕裂腰,划划——还有,还有四肢。对垒的两军如同中了定法一般,就那般眼睁睁看着,赤形似癫狂的青年,一边笑一边自残。每一个转腕都有热血泼在地上,原来无论是灰鹤还是中土,鲜血的颜色都是一样的,那样红,那样刺目。
顷刻之间,那眉乌发的青年已是一个血人。鲜血掩去一污浊,越发衬得容貌白皙俊秀得不可思议。
最后,他握着利刃抵住了膛,那本来白皙纤长的手指亦满是鲜血淋漓的刀口:“裴大人说得对,我不是覃襄。真正的覃将军和谈时识破灰鹤计,早已破敌逃去。我不过是一个受七王子之命假扮覃将军,欺骗大人,谋夺中土钱粮的娼!”
“我为钱财所惑,假扮覃将军欺瞒大人,而今被大人识破,羞愧难当,这就引刀自刎,了此残生!”
裴珏青怔怔地看着那浑都浸在血里的青年,他心存正义,以年迈之前来议和,先前对拓跋磊据理力争,也是存了必死之心。但他到底是个文臣,何尝见过这般鲜血淋漓血肉模糊的惨相,只觉得瞠目结发麻,嗫嚅半晌方呐呐:“你虽为娼,但能自省己,肯以死雪名,也算节烈。”
“唔,唔,唔!”蒲猛在拼命的挣扎,他双目猩红,双颊亦通红,疯了一般想要挣脱士兵的钳制。
拓跋磊亦想过来抢刀,如果眼前的青年就这样死了,死无对证,他便被坐实了诈作议和伏击使臣,矫娼伪将骗取钱粮的黑锅。
君莫问却更快,手指一送,利刃直直插入膛,的血汹涌薄而出。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向中土将士的方向大喊:“我假扮覃将军,怯懦畏死,而今以残命为将军正名,还请将军宽宏莫怪!”
藏在军将中的覃襄听出了君莫问那话背后的义,全副武装只从偷窥中出的一双清俊不失凌厉的黑眸顿时一红——我死了,所以覃襄,无需再顾忌我的命。
拓跋磊冲过去,只来得及眼看着君莫问倒在地上,膛涌出大片的红,捂也捂不住。
咚——咚——咚——
中土阵营突然响了战鼓,鼓槌砸着鼓的钝响一声着一声,本来因君莫问之死有些乱的中土阵营又安稳下来,冷静,肃穆,阵中终于起了帅旗,镶绣着覃字的帅旗迎风恣意飞扬。
看着那迎风飘摇的旗招,灰鹤将士终于相信已经倒在血泊中青年真的不是嘉云关主帅覃襄。
他到底是谁?
这是几乎所有灰鹤将士脑海里闪过的念。绝不可能如他所说,只是一个卑微的娼!
“中土挟怒哀而发,气势如虹,锐不可当,王子请退。”令狐左当机立断。
拓跋磊恨恨咬牙这一战,拼,拼不得,正如令狐左而言,中土挟怒哀而发,气势如虹,锐不可当,不可轻抑其锋。若他真的要当,拼得残兵,还拿什么跟朝中其他兄弟争夺王位?退,却也退不得,这一退,没能带回丝毫钱粮,还损兵折将,上便是难捱的冬季,其他兄弟必然以此攻伐,阻碍他登上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