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广陵忽然问她:“我眼镜和不眼镜,差别很大?”
隔天下午,叶青禾才给周广陵打了通电话,当时周广陵正陪王照安整理证件,听到叶青禾说:“你二哥去世了。”
他动作一停,似乎有话要说却讲不出来。
王照安说:“你能不能别盯着我?我清理东西,你有什么可笑的?”
“你对你自己可没这么严格。”周广陵往一旁的椅子上一坐,瞧着她继续清理单据。
开始他时常忘,慢慢习惯了,就像真近视了一样,哪一天扶镜框时发现鼻梁空空,眼睛也就真觉得看不清东西。
王照安默默瞧着周广陵缓慢地落下手臂,摘了眼镜静静坐着,嘴角牵起来一丝笑意。过了一会儿,周广陵才发觉她在看他,手指关节按了按眼窝,问:“你昨晚吃的那瓶止痛药呢,给我两片。”
楼前停满了车,上楼的工夫都遇到不少熟面孔。
王照安说:“那先忍着。”
“你怎么了?”
他还是笑:“没事,疼。”
死了一次。
王照安都不抬就说:“反正你长得不像好人。“
周广陵咧着个嘴,笑容维持得嘴都快粘在牙上,过了许久他才把脸上的肌肉放松下来,摘了眼镜,放在清洗仪里面洗。
叶秋实把他弄来千广后就总说他长得不对劲:长得高却薄成一张纸板,站无站相,眉眼则像他那个妈,深眼窝淡虹,一子邪气,没人愿意放心和他谈事情。
材容易改变,他那样的眉眼却不好修理,所以叶秋实给他挑了副平光镜,让他见人就着。
千广的初冬时而下雨时而下雪,天空灰得厚重。叶家所在的老楼前八字摆开两花圈,老远就看到花圈正当中黑色的奠字。周广陵从到脚都是标准的黑色,而王照安一灰色套裙,只是袖子上别了黑色的袖标。
“又不近视,每天个眼镜……”王照安嘟嘟囔囔。
这话和叶秋实说的一样。
她偏过,蹭开眼前的发:“你不是想结婚吗,那就结。”
他们是叶家的旧友故交,得知叶秋实的死讯,纷纷前来致哀,有些同叶秋实利益联系颇深,晓得他曾是叶秋实的“心腹”,便一脸哀色地点个:“小林啊,真是没想到,世事无常。”
等了片刻,叶青禾说:“以后,你自己多保重。”
叶秋实坠楼亡的消息是周广陵从新闻上看见的,坠楼的时间是他和王照安起回千广的前一天。叶家对周广陵动了杀心,他却知了阴谋,并且活着回来了。叶家要就这场暗杀给周广陵一个交代,并且必须要付出同等甚至更高的成本。所以叶秋实死了。
周广陵和他们神色凝重地问候,临别再走过场地说些今后多联系的话,同时不忘保证:“叶董走得意外,但是我会把他留下来的事情理好,不会有问题,您放心。”
叶青禾自始至终没有提起让他去叶家吊唁,意思不言自明:叶家和周广陵的人命债结清了,但愿从此互不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