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还好,徐志怀自认不是贪生怕死之徒,但怕砰得一声子弹穿心,他死了,留下这一家老小无依无靠。
徐志怀阖着眼,应她,怎么了?
苏青瑶不答,手肘撑起,蜷曲的发丝长长垂下来。
徐志怀一下一下抚着妻子的发,女子发油的气味快渗透肉,浸到骨里。口沉甸甸的,是她的脑袋压在那儿,过了会儿,她没动静,是趴在上睡着了。徐志怀没舍得挪开,就让她这样枕着。
早两年还没这种强烈的感觉,毕竟她刚嫁进来,才十六,骨子里是个孩子,尤爱哭闹,床上床下都哭。他的耐心也远不如现在好,又恰逢母亲去世的一年,忙里忙外,回来还要看气未脱的小姑娘抹眼泪,烦得很。
她翻,面向丈夫,子朝他靠了靠。
苏青瑶一颗心沉沉地往胃里坠。
屋内的黑暗宛如一汪温热的池水,窗帘紧闭,不知屋外是风是雨。
思考到这里,徐志怀无声地叹出一口气。
她的感情对不起他,故而促使着她用更多的亲昵来粉饰罪恶。她的理智则告诉她,无论接下来走哪步,都要哄好他,决不能被发现,不然,死路一条。
徐志怀弹走烟灰,两指夹着香烟,火星在指尖燃烧,猩红的一个圆点,如同红色的蚁群啃噬着烟草。
乱世,要垮台,太容易,往上爬,才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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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父亲说过,也带他逐个看过,酗酒、赌钱、玩歌女、蓄娼、抽鸦片,这五样,沾哪一个都要命。他一直记在心里,也照。细数人生三十年,他眼看清政府垮台,迎来共和,袁世凯复辟失败,军阀混战数年,然后打北伐,建立南京国民政府
徐志怀许久未睡去。
睡不着。苏青瑶挪动子,趴在他口,心慌得厉害。
徐志怀起,坐在床沿,摸黑点燃一支烟,默默抽着。
志怀。
上回这般难以安寝,还是战事刚起来,他听说五洲大药房的总经理项先生为营救员工,惨遭日军杀害,项先生是他同乡,也是前辈当晚躺在床上,彻夜未眠,隐隐怕下一个会是自己。
尽职打理家事即可。她不欠他什么。但她若了淫妇,对他,又该如何自?
现在好上许多,她长大了,有妻子的模样,他也不似早前那般急躁。
没听到她回话,徐志怀睁眼,唤了声:瑶?
在徐志怀看来,成家立业、娶妻生子,是男人的职责。他现如今有她,日后会有孩子孩子可能麻烦些,他找大夫仔细问过,中医说她先天不足,西医诊断儿时营养不良,但不急,眼下这个局势,有孩子反倒棘手。
他轻轻唤了妻子两声,没见她回应,便两手托起她的,挪到枕上。
徐志怀手掌落在她的后脑,抚着长发,:怎么了?今晚非闹我。
苏青瑶不吭声,耳朵贴在男人的膛,闭上眼,去听他的心。
他想,自己该戒一段时间了,过犹不及。
往后,往后
他靠过去,看她,一张莹白圆的脸嵌在披散开的乌发里,盈盈如贝珠,蹭了蹭她的鼻尖,没反应,到她浅粉的,住,尖柔柔刮过,也没,彻底睡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