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称呼是有些感的。

        徐姑娘便摆摆手。

        酒碗本不想来的，但师兄一心要找陆熹微，他也只能舍命陪君子，跟着丧葬队伍把杭城绕了一圈，眼下才堪堪在附近的树杈上歇一歇。

        他其实也怨过师父，怨恨师父把碗碗扔给了他。

        【小箬，你是师兄，要照顾好小师弟，知么？】

        “别在这儿睡，会着凉的。”可惜，碗碗还没听完，就枕着他的手又会周公去了。“碗碗。”

        “本少侠拒绝以相许。”酒碗少侠大义凛然。

        酒碗下意识看了一眼师兄，意外的没有发作，只是沉默地吞咽起了碗里有些凉掉的饭菜。

        师兄神色如常，“那就多谢徐姑娘了。”

        “哦，原来你们想见陆姐姐啊，为什么不找我呢？”徐姑娘筷子一转，夹起一块肉来就要往酒碗那边放，却被后者无情地躲开了，只得悻悻地放回了自己碗里。

        酒碗立刻变脸，断然拒绝，“不行！还有，你欠我一个恩情没还呢！要不给钱要不给人。”财迷之心昭昭。

        入眼便是碗碗的背影，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连摆着的茶杯都不知什么时候掉在了地上，杯中还有浅浅的一层茶水。

        “师兄……”碗碗迷迷糊糊地睁了眼，看见是他便嘟囔着，胡乱抓住了他的手，换了个姿势就要继续睡。

        “你怎么死脑？你想许的，人家又不愿意要你。”徐姑娘除了擅长给人高帽，也很擅长戳别人的痛。

        级的丧仪，恨不得抬着棺木，将杭城的犄角旮旯都转个遍，才晃晃悠悠地去了城外的祖坟。

        “嗯，”师兄点点，“我自是比不上的。”

        他曾有很多次站在后山的悬崖上，都是碗碗跟屁虫似的粘着他，哭哭啼啼地拉他的手，红着眼睛说要回去睡觉。

        按说以他和师兄的本事，直接进陆家后院，寻至陆小姐的闺房也不是不行，但师兄被师叔的礼义廉耻教成了个老古板，愣是不肯那般行事。

        那时碗碗的手那么小，抓着他却那么用力，生怕被他再次丢下

        师兄有些无奈地笑了。

        他捡起了杯子，抬手想要将碗碗拍醒，手落在肩上了，却又不忍心，鬼使神差地理了一下被碗碗睡乱的发，缓缓地摸着。

        陆家的出殡，搞得声势浩大。

        他便没好气的瞪回去，“怎么了？我夸你呢！”师兄没再说话，他便又絮叨上了，“哎呀，听说这陆小姐今年年初就订了亲了，若不是出了这档子事，只怕没多久就要出门子了，师兄，是不是很可惜啊？”

“三，三爷弟子回说，三爷抱恙……”表老爷拍桌而起，怒极反笑，回话的下人子抖了抖，不敢继续。

        师父临行前的话，犹言在耳。

        但按理说，陆家与桃花谷交恶多年，应当不会再将小辈送去桃花谷的，那么这两位姑娘必然不是在桃花谷中相识的。“徐姑娘若能邀到陆小姐，我们自是感激不尽的。”

        “好，好！不愧是陆家的好子孙！”表老爷直气得咬牙切齿。

        他咬咬牙，“再可惜有什么用？陆小姐的未婚夫可是杭城有名的才子。”

        徐姑娘撇撇嘴，“就不能给我自己么？”

        “碗碗。”

        更何况，在外人的口中，这位陆大小姐向来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是正正经经的大家闺秀，多就是初一十五上香礼佛什么的。

        呸。

        陆姐姐。

        徐姑娘会认识陆熹微，是有些奇怪的，但眼下也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灯花如豆。

        “的确很可惜。”师兄回了一句，他就被噎了个半死。

        他环起了手臂，气哼哼地翻了个白眼。

        徐姑娘抿嘴，讪笑着歉，“哎呀，我不是故意的，我去帮你们约陆姐姐，好不好？”

        徐姑娘眼前一亮，意味深长地望了挤在韩师兄边的阿碗，托腮一笑，“那我什么要求都可以提么？”

        门上没有落栓，一推便开了。

        师兄张望着，在那群女眷中扫来扫去，扫得他心起火，他眼里一概是放不下什么陆小姐的，“看出哪个是陆大小姐了么？”

        师兄这才回过味来，看了他一眼。

        他满心酸水，瞧着师兄笑了，心里也不得劲，“你笑屁啊！”

        他突然就炸了，“你哪里比不上了！一个穷酸秀才而已！”

        其实，他们自不会说，而那陆姑娘为着自己的名声也定然不会胡言乱语，怎么也不会因为这事妨碍了清誉。

        但后来，更多还是庆幸，庆幸他还有个师弟，还有个依靠，有一个他必须要担负起的责任，将他从无望的生活中拉扯了起来。

        月至中天，他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便起想出去走走，开门后，才瞧见碗碗房里还亮着，便敲了敲门，却无人应答。

        没想到师兄还真的回了他，“当是那个梳着随云髻，只簪了一簇白花的姑娘。”

        他当即就拉下了脸来，本不愿意往女眷那边看一眼，只是忍不住阴阳怪气起来，“师兄真是博学啊，连什么老什子的随云髻都认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