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其他的弟妹生病时，王妃......或者父王也会这样抚摸他们的额。那一幕他始终记得那么清楚，因为那是扶苏从来没有得到过的温，跟他梦里的娘亲一样。

        “你去吧。”

        【3】

        秦王一统天下，改元易号，称始皇帝。玄色皇袍加，龙行之，山呼万岁。即使是他的长子，也要匍匐屈膝，三拜九叩。公子扶苏不知何时起，仰望间，他也同旁人一般，畏惧着自己的父皇。

        嬴政子女众多，资质各异，他也不甚在意，嬴氏子孙中，是否出现一两个废物。也许比之培养子嗣，他更乐意去追寻虚无缥缈的长生之。在多年以前，长子扶苏出生时，他也曾经寄予厚望，赐其名，寓意香草佳木。他没有刻意给过失去生母的长子更多的关爱。嬴政以为，在深中独自成长的孤子，本就更该冷血坚，在一片荒芜之中成活，长出一颗真正的王心。

        然而，扶苏的宽仁和懦弱一再让他失望，他不是不聪明，却是不愿意成为父皇需要的模样。一个铁腕雷霆，却并非爱民如子的太子。嬴政自是放下了对他的关注，尔后便愈不关心。

        他本可以学着自己其他的王弟，一个安守富贵的公子，只要帝国不落，他们自可长醉不醒，享乐度日。他偏不喜美酒美姬，只爱一人一，游望山河，亲历民间。他亲眼看到了大秦治下的盛世，出现在书简中的海晏河清，天下太平。也看到百姓徭役繁重，严刑峻法，行伍之间，稍有不慎，便重刑连坐。

        白衣公子回遥望，秦巍峨高立，他深知其内靡衣玉食，奢华无度，任这些穷苦百姓辛劳一辈子，也望之莫及。但他不能直谏父皇，好大喜功，耽于享乐，败坏民力。一厢情愿的陈情上奏，得到的不过几句随口赞赏，抑或怒君容，并不能真正改变什么。

        公子扶苏在朝中并无党羽，也无派系。他的母亲太早湮没于深，甚至来不及给他留下只言片语。与之相比，他的弟弟不仅出自氏族，事八面玲珑，甚得人心。彼时，高居上位的嬴政目光一掠而过，沉稳的少年恭谨地俯首，立如青松，像一潭深水之中，格格不入的一块沉木。

        他不惯于猜知父皇高深莫测的心，但也在一次次无果的“撞上意”之下，学会了察言观色，用违心的奉承赞颂，掩饰心底的不满。他开始收敛锋芒，在这无数次的违心中，磨炼自己的心，同时暗中积累势力，等待真正能为民主之时。比如，拿到那本该属于他嬴扶苏的，太子之位。

        公子扶苏离那一日，咸阳城外千军列阵，旌旗猎猎，车嘶鸣，声震山河。

        “公子。”有侍卫轻声唤，扶苏回看了一眼。那是人给他准备的车，外表看不出什么，内里倒是宽敞，还备了致的点心和垫。他早没了娘亲，孤家寡人长大至今，也无妻子家室，自然从未消受这般贴的待遇。他心底通透，不用细想，也知是出自谁的授意。

        侧的蒙恬笑叹称奇，“哈，他还知心疼儿子。”他和嬴政不仅是君臣，也是多年老友，有些事旁人说不得，蒙恬并不需避忌。将军心通透，却到底不知这父子两人纠结的心事，只以为是陛下终于对冷待了多年的长子有点人情味，随口调侃罢了。

        公子扶苏放下心中难言的思绪，翻上，淡声，“蒙将军，出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