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怎么行。
天色已经暗了几分。
不是初雪、只不过是冬日再普通不过的一场雪。
可是于望秋已经开口。
于望秋难得说出拒绝的话,睫落了片雪,眨眼时掉下,纯白的雪花后,内里黑透的眼睛温、安静、极其认真。
“就是去准备我说的东西啊。”
只能先碰碰运气。
再三谢过店长姐姐后,牧筝桐下楼打了个车,一路风驰电掣地赶到了垂枝苑,走到门口了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还没有告诉他自己过来的事。
他穿了一轻薄的黑色羽绒服,拉链拉到最上方遮住脖子抵着下巴,正安安静静地低着,利落地挥着手里笨重的大块藤条扫把将路上的积雪扫开。
怀里的被修补复原的陶瓷杯仿佛在发着,牧筝桐用力抱着,点:“好,那……那你想说什么?”
会是和她一样的话吗?
是于望秋。
桐江的下午没有南湾那样烈的晚霞,日光昏暗,半空正簌簌落雪。
牧筝桐的心里泛起一说不上来的酸楚,抱着手里的东西又往前走了几步,叫他:“于望秋。”
牧筝桐之前一直没想明白自己一时冲动要这么一堆碎瓷片回家干嘛,但也好好放进了储物柜,如珍似宝地护着。
牧筝桐嘴一快:“我觉得我的事比较重要,我先说。”
牧筝桐继续点,下一秒又找回几分理智一样摇摇:“晚上,不能冲动,我想正式地、好好地和他说,我还得、还得准备一些东西!”
小区的人都外出串门走亲戚了,周围都安静,只有他一个人孤独可怜地在这儿扫雪,低垂眼,浑冷寂。
心脏像被拨动的齿轮,又开始哗啦啦转动,一节扣住一节,嘀嗒嘀嗒地鸣响。
简婧只能莽跟上:“你去哪儿?”
“我想先说。”
于望秋也显然没料到她会突然出现,愣了几秒后才呆呆地抬起,手臂还抱着扫把的竹柄,脸上尽是迷茫和讶异,像一只彻底呆掉的狗子。
*
在去南湾之前,她突发奇想地抱着那堆碎瓷片找了一家修复店,店长姐姐说碎成那样很难复原,但在她的再三请求下还是打算试一试。
于望秋还没反应过来一样看着她:“什么…话?”
要准备的东西是陶瓷杯。
她没忍住又往前走了两步,顺口气后开口:“我、我是来找你的,我有话想和你说。”
牧筝桐在漫天的雪花中和他对视,总觉得他的神情有点悲伤,又像是……不舍。
只不过是一层薄雪而已,负责清扫的阿姨应该是打算等雪停了再一起清理。
用的方法是金缮,牧筝桐一直在等消息,刚好就在前几天,店长姐姐发消息说修好了,让她有时间去店里取。
那个于望秋曾经打算送给她、可惜被他母亲摔坏了、变成碎片被她抱回家的陶瓷杯。
“现在?”
于望秋一定会喜欢。
“我…”她想说,但又觉得在这儿淋着雪不是表白的好时机,“你还要扫雪吗?不冷吗?我们上去说好吗?”
拐过几个弯走到一栋楼下的时候,牧筝桐的心得砰砰作响,吵得她自己耳都麻,却在看清不远的人时陡然安静下来。
“我想要结束……我们的关系。”
她边说边激动地站了起来,邻桌有人投来疑惑好奇的目光,她一概无视,提了包就要走。
“嗯。”牧筝桐用力点:“所以我想直接去找他,当面告诉他。”
破损的瓷片被盘错节的金漆重新粘连到一起,像是残缺的肢挣扎着长出经络血,奔涌着淌在千疮百孔的瓷面上,漂亮得令人心颤。
很想去抱住他。
从南湾回来后,他们已经有一周没见过面了。
他老是受伤,所以牧筝桐好怕他受凉感冒。
她之前一直待在室内,所以没有注意到。
让人完全无法拒绝的神态。
雪还在纷纷扬扬地下,先前被他扫净了的行砖面又覆了层纯白的雾,一点一点地将两人站立的地方连接到一起。
于望秋的额发被清浅的雪风得小幅度摇晃,睫上没有再堆雪,当然也就挡不住那双漂亮眼睛里所有的情绪。
于望秋的脸本就被冻得僵,闻言很迟缓地眨了下眼,摇:“不冷,但是我…我也有话对你说。”
后:“你来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