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鹦没有在第一时间回答这个问题。

        这次的沉默更久。

        “你好，你就是黎鹦对吗？”

        黎鹦很合。

        但周聿安只说了个“好”字，就重新拉住她的手腕，继续往前走。

        “是的。”

        黎鹦震惊地跟着他，感受到自己的肤都被他的手掌带得升温发热，终于忍不住开口：“你不会把脑子烧坏了吧？”

        黎鹦盯着热茶往上升腾的白烟，觉得杯沿边聚起的水气很像周聿安的眼睛。

        就在方涵以为她不会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黎鹦开口：“我答应过叔叔，要合。”

        她原本以为，黎鹦会是非常不好相的格。

        “叔叔啊……”黎鹦喃喃地叫着他，察觉到他略一卸力后手心往上动，成了一个两只手抱住他手掌的姿势。

        算不上是回答，只是一句模棱两可、似是而非的话。

        “叔叔他，是不是神上出了什么问题？我很担心他。”

        但是现在看来，她坦然诚实得有些过分，所有回答都把握在自己愿意告诉别人的范围内，不会故意为难人。

        但她还是开口：“我想知，你说喜欢他，是认真的、还是玩笑？”

        他向来都是这样安静、低沉着情绪，好像下一秒就要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方涵稳稳神，在简单的交谈过后进入正题：“你知周先生和我说过些什么吗？”

        三楼很快就到，电梯门打开的那刻，相较而下更为炽目的银白灯光投进来，黎鹦抱着他的手晃晃，出小女生可怜可爱的样子：“叔叔，你别难过呀，我都听你的。”

深棕色的瞳仁被烧得泛起水气，莹亮泽，艰难地转动轻眨了一下。

        而后另一只手也伸过去，附上他攥着自己手腕那只手的背面，指尖攀入指低凹，找准时机插进去，扣住他。

        方涵还想再问，黎鹦突然开口：“姐姐，我可以问你一些事吗？”

        穿着白色羊羔绒外套的少女坐得笔直，双手放在膝上，面容素净，模样乖巧无害。

        她叫他：“叔叔。”

        方涵愣了愣，点：“你说。”

        就像是一个只是偶尔有些难以束的小女孩。

        涉及到病人的隐私的问题，一般都不能回答。

        黎鹦摇摇：“叔叔没有和我说过……不过，我能猜到会是些什么话题。”

        方涵陡然生出她也许本问不出来任何有用的信息的想法。

        方涵脊背有点发麻，但是专业素养不允许她移开眼睛。

        她眨了两下眼睛，转动间去捕捉方涵的视线，黑深的瞳仁无情绪地盯着人看，很容易产生压迫的感觉。

        “他最近很难过。”黎鹦的视线在她脸上停顿两秒后，才抛出这么一句话。

        “哦。”黎鹦微微颔首，嘴角勾了勾，方涵刚微妙地察觉出一点不对劲来，就看见她弯起了眉眼：“意思是，他真的有在看心理医生吗？”

        他昨晚就是这样，祈求地看着她，好像是要哭一样。

        隆隆的铁轨声后，电梯门打开，里面空无一人，他带着黎鹦走进去，摁下三楼，在铁门咔声合上后才开口：“如果要的话……就在一会儿结束后直接回家，那时候应该还没退烧。”

        黎鹦偏看他一眼，目光及人古井无波的眼仁，要不是那双眼睛还在眨动，说这是双死人的眼睛都不足为奇。

        黎鹦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

        出乎意料的合。

        但是他没有移开眼，就这么对着黎鹦审视的视线，眼眸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在消化完的下一秒机械颔首：“好。”

        她一直都把语气放得平，不带任何感情倾向，只是在陈述事实。

        周聿安终于转，垂眸盯住她，结上下了，没说话。

        周聿安没应声，已经拉着她走进白色刷漆大楼，按下电梯按钮。

        她总是要这样的，要把主导权握在自己手上。

        “好，那你知周先生现在的状态，和你有很大的关系吗？”

        回答略有些出乎方涵的预料。

        ＊

        就好像在消化她说的话一样。

        ……

        方涵准备了热茶和点心，请她在沙发上面对面坐下。

        黎鹦突然觉得他可怜。

        浅淡的话散在空气中，像是喃喃自语：“或许，我并不讨厌他。”

        方涵摇：“抱歉，我不知，我并不是他的心理医生。”

        虽然，周聿安本不算是她的病人，他从来都只是向她咨询有关黎鹦的事。

        她抬起：“所以，我的答案是――我不知。”

        语气是思考过后的认真，好像真的尽心尽力地在为她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