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她跪在地上重重磕三个,跟着小凤走了。
她缩着脖子摇摇,眼里闪着尖锐的泪光。
他看见她浑上下都是臭水的黑斑,随带着的包袱里面空的只有一些细碎的草药渣,她的嘴干裂久未进食,他知她千里迢迢穿过瘟疫肆的街,他知她担心着什么。
恶善转念,难分难辨。
小凤松开她,又问:“附近有医生吗?”
这里感染鼠疫的人比小凤见过的还要惨烈多倍,举目遍是躺在地上挣扎的影,正中间一个巨大的火堆,里面有烧不化的白骨。
她说:“我娘亲在这里,我怕我找不到她。”
小凤拉着她,也不知该往何去,她心里的绝望越来越大,支撑她继续走下去的意志力摇摇坠。
她拍着小丫的脸,掐她的人中,捋顺她的呼,直到她恢复了脉搏,大口着气。
小凤抱着她,口里喃喃:“别死,你别死。”
神俯视人间,只看到浊水里蠕动的蛆虫。
小凤睁开眼,映入眼帘是天相担忧的脸,她想起,脊背痛的一抽,她又倒回去。
“天相,你继续给病人试药,收集病情症状,小凤,你想办法给病人降低热度。”
小凤瞬间清明。
“小凤在哀牢山上,每天都在担心师父……担心师兄,担心山下的百姓。”
罗玄一愣,心中甚感欣,想拍着她的后背安她,又想到她背上的伤势,转而轻抚着她的后颈,轻声说:“为师知了。”
可能什么?可能已经陷在这场瘟疫的漩涡里,可能成了全溃烂的尸,烧焦的味里也有他们的吗?
小凤眯着眼,疑心自己眼花了,因为灯笼里出现了一抹白色的影,远远的似乎能听见呼唤自己名字的声音。还好,他没死。小凤放下心来,重重向后倒去。
“小凤,章小凤,我和我娘亲一个姓,你呢?”
“…小凤姐姐,那我呢?”角落里的章小凤拉着小凤的衣
小凤顺着天相的手指看到日思夜想的影,也看到活着的地狱。
她抓着天相的手,焦急的询问:“天相,师父呢?”
小凤攥住师父的手,眼底闪着微弱的泪光,“师父,小凤真的好担心你。”说着,她猛地抱住罗玄,背上的伤痛得她咬紧牙关,依旧不肯松开师父。
一声呜咽,双膝扑通跪地,扑在娘亲上号啕大哭。
小凤松开师父,面色有些不自然,她问罗玄:“师父,我能什么?”
“师父,小凤醒了!”天相冲着师父喊。
……
她们慢慢的往巷口走去,天黑,巷子里昏暗,巷口像蒙了一块白布的灯笼。
小凤干净小丫的脸,问她叫什么名字。
小凤问她。
一丝骄傲在罗玄心中油然而生,他的徒弟,能跨越艰难险阻,来到他的面前,和他并肩作战。
她回:“前两天有一个白衣服和青衣服的人来给我娘亲治病。”
“小凤?”
小丫两眼翻白,面色涨紫,扑腾着四肢,在失去意识之前,她朝着娘亲的方向伸手,艰难的叫着娘亲。
小凤抓着她摇晃,喊:“他们在哪?”
罗玄则据病人的病情反馈继续炼制丹药。
天相安抚她:“小凤,你别担心,师父没事的,他在给病人医治呢。”
小凤心中一痛,松开她,虚脱的靠在墙上。
罗玄匆匆赶来,给她把脉,察看伤势,除了外伤,已无大碍,放下她的手腕,罗玄便沉下脸来,“小凤,你违反师命,私自下山,回去领戒尺!”
他们本该相安无事的在哀牢山打坐诵经,他们是为了救人才下山的,对,他是为了救这些人才死的。
小丫瑟缩着,颤抖着说:“我不知,他们说会再回来给娘亲医治的,可他们没回来,娘亲说,他们…他们可能…”
“小凤!”
小凤沉默了一会:“我叫聂小凤,也和我娘亲一个姓。”
小丫吓得一抽,伏在尸上哀哀的低声哭泣。
谁在叫她?
小凤环视四周淌的黑水,心中已麻木,哭嚎声刮着她的耳让她无端的心烦。
小凤扑过去,掐住小丫的脖子,死力收紧,“他是为了救你们,你们就眼睁睁的看着他死了?怎么你们都不死?怎么你们还活着?”
章小凤用瓦片挖着地上的泥土,渐渐刨出一个大坑来,将娘亲小心放入,把地上的稻草仔细的遮住娘亲,再用土粒一点一点盖住,又扯下上的灰色布条系在一长细的棍子上,靠着墙斜放在土堆旁边。
小凤提着她的领子将她拖起来,问她:“你知罗玄在哪吗?”
“别哭!”她大喝一声。
接着,罗玄迅速分了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