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后花月又去了人事科。

        走出人事科，她还来不及感伤，就和小王迎面碰上。

        一辆眼熟的深蓝色轿车亮着大灯，从远驶来，停在花月面前。

        恰好二人已经走到车间门口，她如释重负，不耐烦地挣开花月还在轻轻安抚着她的手，飞快逃回自己的座位。

        诸如此刻，花月先是诚实地和她们解释，说自己是在等小王，帮她搬东西到工厂门口，而后又飞快地伸手挽住了她和孟晓谷的手臂。

        可是花月像个听不懂人话的傻子，不难过也不伤心，好像寰远的工作对她来说无关痛，还反过来想安她。

        “再见。”

        高彦灵伸手替花月把掉进衣领的发扯了出来，视线落在她的脸上。

        上楼搬行李的小王带着几个箱子下来了。

        或许比不过那些一起长大青梅竹的情谊，也没有一起上学题互相借鉴作业的同窗之情，可高彦灵总觉得她们应该能算是很好的朋友，尽孟晓谷说话直来直往，某些时候甚至称得上诛心之言，花月还有点笨，但至少还有她这个聪明人在场。

        林云深出差不知要什么时候回来。

        刚开始时，高彦灵还会担心她们彼此看不顺眼，到最后她反而发现自己的担心实在多余。

        “看不出。”她淡淡地说。

        车窗降下，出陈兴怀那张从前看起来温文尔雅，现在却只让花月想揍上几拳的脸。

        小区附近的夜市也不到开张时间。

        显然今天离职的人不止她一个，年轻人桌上的材料比起下午又多上不少，他背对着花月，甚至来不及回，只扬起下巴吩咐花月把工牌放进桌面的塑料篮里。

        “但我也确实舍不得你们。”

        “那你耳朵怎么红了。”高彦灵似乎只是随意一提。

        面前时不时有相熟的同事路过，她们看见花月站在公示栏旁闲得打转的模样，先是颇为稀奇地放缓脚步，朝花月看了几眼，但不等花月开口打招呼，又即刻加快脚步走进楼里。

        她从副驾驶探出，朝花月她们挥手。

        显然，她们对自己的前同事并不感兴趣。

        花月听话地照，交还工牌又登记了自己的名字。

        “哎呀，怎么你们俩也来了，那就帮我一起搬到门口吧，这样也免得我和小花多跑几趟了。”

        可现在她只低看了眼公交路线，而后就乖乖在宿舍楼下等小王下来。

        她明明看见小王宿舍的几个人都已经回去了，她们说说笑笑，看起来也不像有事要忙。

        她乐滋滋地插入三人中间，没能察觉到孟晓谷被打断后的不爽，她惊喜着把几个箱子向几人推去。

        像孟晓谷这样的人，反而最容易被笨的直球击破防线。

        “你不是去还工牌吗？怎么站在这里。”

        几乎刚走进院子，高彦灵就率先发现和她们俩说过要去还工牌的花月，罚站一般等在公示栏面前，高高束在脑后的尾有几绺松散地垂下，虚虚绕在脖颈上，花月没玩手机，而是站在那看着自己的手指发呆。

        高彦灵和孟晓谷今晚没有夜班，两人吃完饭先绕着厂区外的小摊逛了一圈，才慢悠悠地朝宿舍走去。

        “是不是舍不得我们？”孟晓谷说话时依旧没什么表情，看起来像是例行公事地询问，目光却如高彦灵一般落在花月上。

        不像是恰好，反而更像早有预谋。

        响起的喇叭声打断了花月的思考。

        但是为什么……

        如果明天还要上班，花月现在应该拒绝小王的请求，然后等车去商场买菜。

        小王叫来的小型货车就等在门口，她的行李其实不算太多，四个人同时出力，也只跑了一趟。

        小王说是恰好在门口碰见自己，可花月看到她一直站在人事科外面的树下，还时不时探朝门口看几眼。

        她似乎还想解释，却被人打断。

        孟晓谷默默地朝花月靠近些许，这样花月就不用为了同时挽住她和高彦灵，而费力地把胳膊伸开。

        白天还泪眼婆娑的小王现在又恢复神，她捉住花月的手，不由分说地把花月扯向宿舍区，让她稍等一下。

        直到花月在公交车站坐下，她还是没想明白为什么小王特意凑过来让她帮忙。

        “我……”孟晓谷下意识抬手想摸自己的耳朵，手臂在半空中又被刻意控制着垂下。

一点点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