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只有到了最后一面，才会仔细观察边的一切，花月第一次发现原来李领班的办公室这么大。

        可是花月没有问。

        李领班在心里准备好了回答，接下来无论花月想问什么，她都只会回答，说这都是领导综合考虑出的决定，与她无关。

        李领班以前觉得花月多笑笑也好，漂亮的人干什么都会让人赏心悦目，心情愉快，但今天她只想伸手捂住花月还在上扬的嘴角，告诉她——

        得到答案又能怎么样呢？

        还要追问吗？

        “我记得你早就搬出去了是吧。”她似乎想起什么，朝花月抬了抬下巴，“那更好，就不用来回折腾收东西了……嗯，可以回去工作了，加油。”

        世界好像变成一个巨大的漩涡，不由分说地将她卷入其中，她想要拒绝，但好像没有用。

        她的脑袋里面空空的，似乎连心都变得缓慢起来，花月不想再思考，也不想再计较了。

        花月一愣，扭看见李领班走到她后。

        自己就要走了，以后也不用再来。

        花月知自己或许应该追问下去，可她忽然觉得很累很累，力气好像被一点点抽走，脚步越来越沉，是因为早餐没有吃饱，现在才会有点力气都没有。

        李领班很快地拥抱了花月一下，在她耳边压低声音：“现在还是人情社会，我也要看别人脸色讨生活的。”

        那个被罩在深蓝色工作服的少女只是转过，还对她出了那种她经常在花月脸上看见的灿烂笑容。

        她还有很多事没。

        刺眼的阳光斜照进来，打在光的地面上，照亮了她的脸。

        每一次都是这样告诉她，所以花月总是很懂事地谅他们的辛苦。

        “谢谢，我知啦。”花月轻轻地说，“到时候李领班你还想吃辣酱就给我打电话，不会不给你的。”

        花月是她们组第一个进来的，到离开时反而落在了最后。

        李领班收敛了多余的情绪，站在办公室门口，稍踮起脚，喊下一组的名字。

        直到现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

        花月想自己要走快一点了，快点回到座位上去，不然还要麻烦别人来扶她，大家都有自己的事情要。

        是啊，他们都有难的，都是这样的。

        花月听完一愣，一时间脑袋被阳光摇晃地嗡嗡作响，她好像听懂了李领班这句话的意思，又好像没有听懂……

        人总要先替自己考虑。

        在此之前她只来过一次，是花月上班的第一天，李领班特意从人群里点出了她。

        话一出口，李领班瞬间就后悔了，她恨不得回到几分钟前清空自己突然的心，她不该多闲事。

        尽她以前和花月的关系还算不错，这个小女孩还送过村里自制的辣酱给她，但是她现在还是寰远的车间领班。

话口气淡淡，“小崔你下个月就不用来了，至于小花你呢，今天下班就可以走了。”

        和最初那张素白的脸有所不同，花月近来吃得很好，面颊饱满红，宛如绽开的玫瑰，可玫瑰被突如其来的风雨淋，怏怏耷下脑袋。

        快要走出办公室的瞬间，花月忽然听到后响起李领班的声音，女人开口叫住了她。

        如果不想笑的话就不要再笑了。

        我都把你开除了，还像一个天真的笨一样笑笑笑，像这样被欺负还不吭声的人，以后只会让人更加想得寸进尺地欺负你。

        花月不知该作出什么表情，眼前忽然浮现小王那张沮丧至极的脸，她猜小王大概也要走了，只不过不知是明天还是下个月。

        这个拥抱一即分，快得像是花月的一场错觉。

        于是花月模仿着她，垂下，茫然又无助，僵地跟在高彦灵后。

        她脸上的笑容像今天的阳光一样明媚。

        李领班看不见她的脸，却能感受到花月的情绪。

        但李领班没吭声，她不想再多闲事，于是“砰”一声把门关上。

        女人在开口和沉默之间犹豫，她不清楚自己是否应该多嘴。

        第一次来到工厂的花月什么也不懂，很局促地在办公桌面前站着，不敢四张望，只能低着看自己的脚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