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y5-2 /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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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y5-2
这种遥远的声响断断续续,一直持续到夜深时。
直到阮嘉梨洗完澡出来,在书桌旁坐下时,竟然还能听见。
许是夜深了,家家huhu都熄灯入睡,所以哪怕她只是坐在自己的房间里,反而能更清晰地听清那些杂乱的声响。
争吵声、辱骂声、哭喊声,男的大声谩骂的声音,尖利而又带着哭腔反击的女声,一阵一阵的争执过后,就是重复的砸东西的声音。
碗筷,花瓶,瓷qi,乱七八糟,碎了一地的声响。
熟悉,但又不熟悉。
不知dao从哪一年开始成为惯例,一栋楼的人都沉默地任由这场闹剧在暗夜里嘈杂,等待着这段争执的过去。
guan也没用。
争端初起的时候,左邻右舍相熟的人还会去劝,男人架着男人不让他动,以一种劝诫的姿态跟他讲dao理,女人拦着、搀扶着女人,此起彼伏地安wei着,安抚她激动的情绪,然后让两个人在一干熟人的见证下“议和”。
“哪怕不为了自己,也要为了孩子着想。”
“老是这样闹下去像什么话?你们家孩子怎么办?”
“好了,夫妻俩哪有不吵架的?床tou吵架床尾和而已,都见好就收,别太过分啊。”
一群人陆陆续续地散开,拍拍当事人的肩tou,转shen下楼。
阮嘉梨站在对门门口,从半开的门feng里,安静地看着。
从大人们晃动的shen影间,从满地的狼藉上,看见孤shen一人站在那里的裴时璟。
为什么没人guan他呢?
抛妻弃子,另有新欢,甚至还动手的男人都能获得其他人的递烟与拍肩,为什么什么都没有zuo错,却被迫站在那里承受这一场场闹剧的人,却得不到任何的安wei呢?
裴时璟沉默地站在那片阴影里,站在满地狼藉之上,属于少年人青涩单薄的脊背都快隐进横梁折角打下的阴影里。
再晚一秒,就窥不见分毫。
熙熙攘攘的人群从对面客厅里离去,只剩下他一个人没有得到只言片语。
大人们好像总是默认,孩子什么都不懂。
哪怕他们口口声声让反目成仇、心怀恨意的夫妻和好,说一切都是为了孩子,但还是没有一个人将他从这场闹剧里拉走,没有一个人递去一个眼神,或是有关安wei的只言片语。
大家都只是任由他站在碎掉的瓷碗碎片旁边,安静地看着这一切。
好像他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三岁小孩,是一个需要有人chu2发程序,才能感知到情绪的机qi人。
阮嘉梨手攥住门边,向前迈步。
裴时璟恰好也抬起tou看她。
隔着熙熙攘攘晃动的人群,隔着一个白墙水泥地的楼梯间,隔着两扇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的
漆黑防盗门,两个人的视线在空中相接。
他没什么表情。
神情是让人诧异的平静,目光也没有温度。
瞳孔黑得看不见一丝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