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幼年丧母，尚在襁褓就惨遭调换，常年备受苛待，从未被任何人疼爱过，苦了二十多年。

        李康宁在城楼上，眺望浩浩的大军凯旋归来，不禁想起去年春雨连绵之际，裴翊之也是从德胜门出京的，可他却没机会从安定门入京……

        “好吧。”康皇后怜爱地摸摸女儿的脸颊。

        李康宁怔了许久，眼底满是不可置信。

        她对裴翊之的感情其实还有些迷糊，但大约是喜欢他的，否则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与他亲近缠绵。

        她是亲眼见证过公主与裴将军四年前燕山初遇以及去年二人成为叔嫂后的纠缠，自然清楚公主对裴将军有多啥上心……

        李康宁倏地站起来，忽觉一阵晕目眩，便任由着芷兰悦兰二人搀扶着她回床榻上躺着。

        帝后亲领一众王公大臣在安定门城楼迎接。

        而李康宁则莫名想到，七夕过后便是中元节了，裴翊之的鬼魂会不会飘回来京城呢？

        从小提起鬼神她都心惊胆战的，可若那个鬼是裴翊之，她似乎并不害怕？

        掀起叛乱的霍集一家只得丢盔弃甲狼狈逃窜至罗刹国。

        年末，皇太子自请前往西北督战，以振军威，将士们大受鼓舞。

        小太监毫不迟疑地说：“回公主，骠骑将军裴翊之，如今的淮安侯世子。”

        李康宁把脑袋埋在母后香香的怀里，意兴阑珊地说：“庙会来来回回都那些样儿，儿臣懒得动弹。”

        依本朝惯例，从京城发兵都走德胜门，取“得胜”之意；收兵则走安定门，取“安定”之意。

        “康宁，皇

        康皇后看在眼里，心疼至极。

        “他，是怎么牺牲的？”少女的嗓音带着的鼻音。

        甚至还尸骨无存？

        “宁宁，明日便是七夕，城东城西都有庙会，咱们母女俩微服出散散心罢？”康皇后温柔笑问。

        ＊

        有了这次经验，皇帝下令在西境内改土归，派遣大量官兵前往西境驻防，设立西境都统府，辖当地。

        如今他死了也有一年了，可她好像还是走不出来，时常一闭上眼睛，就想起男人那双满爱意的双眼……

        “消息可属实？”她又问。

        同时颁布策令鼓励汉民迁至西境扎，由官府提供路费口粮、官兵护送、到达后提供房屋、给地三十亩、提供耕地牛、六年免税等。

        次年五月末，皇太子班师回朝。

        她本以为时间能冲淡一切，归到底，她和裴翊之真正相的时间极少，兴许几个月过去她就把人抛之脑后了。

        几个孩子里她最疼的就是这唯一的女儿，偏生就是女儿的话一波三折，先是所遇非人，又是生离死别……

        此后数月，大军势如破竹，以摧枯拉朽之势平定叛乱，重新收复西境各。

        她觉得自己可能是魔怔了。

        她心底琢磨着，得命人将京城内所有未婚的世家官宦子弟都登记在册，好再重新择选新驸。

        “是哪一个裴将军？”李康宁呆呆地问。

芷兰心底猛地一沉，急忙凑上前用帕子给公主止血。

        李康宁眼眶又酸又胀，猝不及防落了两滴泪。

        接下来的日子里，除了小侄女的洗三、满月强打起神赴宴，她其余时刻都怏怏的。

        他才刚恢复世子份，还没成家，没享过天之乐，就这么没了？

        接风宴后，从西北归来愈发健壮朗了几分的皇太子特意喊住了妹妹。

        小太监：“情况才也不知，只知裴将军中了许多箭并坠下山崖，尸骨无存。”

        小太监点如捣蒜，“八百里急报传回京城，圣上先知晓了消息并命人通知隔淮安侯府。”

        如今得知他牺牲战场，她的第一反应只觉得他真的太苦了。

        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当天夜里她便梦到了自己与裴翊之那死鬼魂交，醒来时床铺都洇一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