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愿用袖子抹掉眼泪,果然闻见香呼呼的肉味,望向自己方才睡过的那张新鲜虎,皱眉问:“大虫的肉?”
春愿抬眸望去,原来是唐慎钰,他穿着灰鼠领的披风,一手拿着长刀,另一手抱着捆干柴,踏雪而来,瞧着已经梳洗过了,看起来干净而俊朗,通散发着清冷的雪气。
这番话听得春愿冷汗涔涔。
春愿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恶心的要命,她轻轻地拂去小姐被子上的雪,瞪向男人,冷声质问:“你为什么要把小姐放在冷风口子里?她都死了,你还折腾她!”
她连爬带地过去,一把掀起被子,愕然发现小姐似乎被人“拾掇”过了,脸和上的血污被洗掉了,换上了干净的袄裙,黑发用木簪子拢在,双手交叠在腹,“睡”得很安静。
说到这儿,男人叹了口气:“本官前天晚上看沈小姐子孱弱,忽然想起本官旧日的老友―
“我还是不信!”春愿起脯,冷声:“既然我家小姐份这么高,寻常读书人考取了功名,尚且都要锣打鼓,宣扬得街坊四邻都晓得,更何况皇帝的亲姐?怎么就来了你一人!”
唐慎钰直接承认,他往火堆里扔了把柴,又倒了点酒,火势噌地声旺了起来,“你跟在沈姑娘边伺候了这么多年,想必知她有个抛夫弃女的母亲,没错,她母亲胡瑛后来因缘际会进了,以过人的美貌引了先帝的青眼,进而幸,人的运来了,挡也挡不住,胡瑛很快就诞下一子,最后母凭子贵,封了妃,直至今日,她儿子登基为帝,她也就成了太后,至尊至贵,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不是假话。”
春愿抹掉嘴上的粮屑,爬到火堆跟前,跪坐在男人对面,她暗暗咬了口尖,试图用剧烈的疼痛自己尽快从宿醉中醒来。
唐慎钰瞥了眼春愿,淡淡地说“醒了啊”,随后一声不响弯腰进,半蹲在地,把干树枝扔进将熄的火堆里,下巴朝地上的和油纸包努了努,沉声:“这是干粮、烤肉和水,你睡了一整日,想必饿了,快吃吧。”
春愿无言以对,她替小姐盖好被子,跌跌撞撞地爬过去,抓起肉和干粮就吃,吃得噎住了,拳猛锤着心口。
这时,远传来阵脚步声。
直到现在,春愿都无法接受小姐死了的事实,她跪在她侧,捂着口哭得伤心。
“呵!”唐慎钰斜眼觑向狼吞虎咽的少女,角浮起抹讥诮:“晌午还上吊抹脖子,现在又能吃的进东西了?又想活了?”
唐慎钰笑笑,没言语,拿起酒喝了数口。“能吃就好,多吃些。”
“对。”唐慎钰席地而坐,双手伸在火堆前烤,他又恢复了先前的冷静疏离:“现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若是在冰天雪地里过夜,非得冻死不可,正巧山林子里有条大虫出来觅食,兴许闻见了小姐上的血腥味,就叫嚣着攻击我,我也不客气,宰了它,剥了它的,割了它的肉,占了它的.,你尝尝,这肉烤得还鲜的。”
火光嶙嶙,照得男人的脸半明半暗,她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问:“小姐临终的时候,我记得您说小姐的弟弟是皇帝?您说的是假话么?”
唐慎钰冷笑了声:“姑娘也该知沈小姐的份,她是个.女,若是把排场铺展的过大,闹得人尽皆知,岂非伤了皇家的面?实话告诉你,这回本官带了二十多个卫军出来,人都驻扎在百里之外,独本官前来寻沈姑娘,原打算不声不响地给她重新弄个面干净的份,然后带回京都,这样大家的颜面便都保全了,没想到…”
唐慎钰淡漠:“里太热,小姐的尸会腐烂得更快,臭味会引来山里的豺狼,且也不好带着上路,只能放在口让风雪冰着,今儿暂且用雪水给她简单洗了番,等到了清鹤县后,再替她穿敛衣安葬。”
春愿狠劲儿将口里的吃食咽下,目光凶狠:“大仇未报,我为什么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