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开关关了，线路没电。”邢文易把灯泡拧好，下来开了一下，白光照亮了卫生间。这卫生间采光不太好，本来连接着一个两三平方小阳台，不过被十几年前的上一任住隔给厨房了，没了窗里总是暗暗的，也不够透气。

        “我不嚼槟榔。”

        那人走远了，后面的歌词听不见，邢文易接着无声默唱，可是我/有时候/宁愿选择留恋不放手……他的脑罕见地空空如也，清空了一切，噩梦醒来后边有人的感觉原来如此美好，女儿此刻躺在他的怀抱里，他仿佛是一只容，收纳她的休眠状态。

        第二天邢玉知仍然因为生物钟早早醒来，她站在厨房里吃完早餐，邢文易刚好从外面回来。他出门去五金杂货店买新的灯泡，卫生间里的灯泡烧坏了，他不想把这事拖到晚上再干。

        “……我没在你面前抽过。”邢文易让她这一阵训话都有些架不住了，他可没法和小孩形容尼古丁入肺时脑子都松快的感觉。玉知可不会乖乖听他说教，她还想反制一局呢。

        “歪理。”玉知的脸在他手臂上侧压着都变形了：“我们学校都贴了安全教育了，抽烟得肺癌，嚼槟榔嘴里长瘤子。你要我这样子那样子，结果你自己什么都来。”

        “别人发烟，接过来是要抽的，这是应酬。”邢文易说：“你现在不明白。”

        “可能吧，我忘了。”他伸手在她脸颊上了一下：“你为什么躺下了？”

        他的手抚摸着玉知压在自己手臂上的发，冬去春来，新的绒发贴在鬓边，小孩的发看起来都那么富有生命力，令人联想到初生的柔新柳。邢文易用手指将这一缕微卷的鬓发绕到她耳后，玉知微微动了动，朝他的怀里缩了缩。

        他一句话还没说完，发现旁边的孩子已经睡过去了。邢文易想撑起子把她抱回去，可发现作起来有点难度，遂作罢。玉知窝在他的臂弯中，她上有孩子特有的味与馨香，邢文易心里默默想，也难怪玉知会觉得他难闻。

        “我冷啊爸爸。”玉知小声控诉：“我只穿了秋衣啊。为什么你被子上有烟味？你是不是躺在这里抽啊？”

        窗外的黄色路灯透过百叶窗照进来，外有人喝了酒在唱歌，遥远的歌声隐隐约约地随着春夜的风柔和地进来：有时候      有时候/我会相信一切有尽/相聚离开      都有时候/没有什么      会永垂不朽。

        “什么事？”邢文易走出去问，邢玉知把墙上去年的旧挂历拿下来：“给我包书壳吧。”

        “随你想吃什么，你要吃面还是吃饭，宾馆大堂里也有卖飞饼了，你喜欢吃那个草莓飞饼……”

只小手捧着抬上来，她让邢文易的胳膊都抬上来了，自己就用颈子往他大臂上一枕，的发全压在邢文易的手臂内侧，邢文易觉得，只好又伸手把她的发全捋出来放好。

        “和喝酒一样？”

        霎时间邢文易的心尖好像被什么轻轻扎了一下，令他感到惊讶的幸福感，正游走于他的灵魂。他好久好久没有意识到自己原来还有灵魂，家论人有三魂七魄，他早就被磋磨得五感俱钝，魂魄都游离到天外，浑浑噩噩地活过半生，玉知把他唤醒回来。她像一只散发出新鲜香气的橙子被扔到他手中，他小心贪婪地嗅闻，只要一点鲜橙香也能让坏血重新还原淌起来。

        “差不多。”

        “臭就别闻，我以后尽量不抽了……你睡到自己床上去吧，明天晚点起来，多睡一阵，我中午带你出去吃。”

        邢玉知，玉知，小玉，小知。他在心里呼唤她，同时躯也向她的方向微不可察地倾近，她的温温丝丝缕缕地传递过来，他的边几乎从未这样近距离躺过一个人，这种感觉似乎唤醒了群居动物本能的渴求，他寂寞得太久了。

        “那你也抽烟。”玉知说：“你不抽烟我就好好的，你抽烟我还得闻味呢。”

        人生既缓慢、又快速，时间好像永远在变速运动，十年，白驹过隙；这种无实感的东西要怎么把握呢？留下了什么踪迹？他抓住一点绪，就是怀里的这个孩子。十年，够一个生命从无到有，发芽长大。

        “那我也闻得到，你上就有，这被子里不也是吗。”玉知鼻子猛两下给他听：“臭臭的。”

        邢玉知站在他下替他扶着凳子，说：“会不会电到你？”

        “可能抽了再躺的，上有味。”

        “你不能戒了？”

        邢志坚对子孙虽然不算个好家长，但不可否认，他确实在队里锻炼出一好本领，包书壳只是其中最简单的小事。前些年玉知的教科书都是爷爷包的，

        女儿，一个让他适应了十年仍然疏离的亲人，他们的关系变好了。就在这个夜晚，邢玉知不知的时刻，邢文易终于真正成为了一名父亲。

        玉知把凳面一，搬到客厅里去。她在客厅里叫他：“爸爸！”

        “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