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四、仍困迷城

        对妹妹心怀亏欠的靖寰缠着靖翎整整两天，才退了一步，同意以「隆重的在朝臣面前宣旨」作为折衷方案，而现在两人上同色类绣的服饰便是靖寰让人连赶两夜来，无法拒绝的心意之一。

        出了大殿，鹿原便伸手替她摘下了最沉的一对大步摇，靖翎这才鬆了口气，后知后觉的想起方才两人一接旨就跑的行为本不把天子放在眼裡，鹿原替她着后颈，满不在乎的说：「臣一贯如此，他们早该习惯了」

就算皇兄不下旨，我也早就打算去请旨赐婚的，你或许不能自控的总把一切往坏去想，那也不打紧，过去三年是黑暗，但夜再长，也有将尽之时，往后，你我的驸，我会带你去看朗朗白日，可好？」

        鹿原看着靖翎随着话语逐渐泛红的眼，忽地有了笑意，他的羽儿早把他看透了，看透他卑劣的自私、故作的坚强，也看透了他懦弱的胆怯，可即便如此羽儿还是要他的，抬手去复那还滞留在自己颊上的小手，他闭眼把脸往那温热的掌心裡放，像是终于安下了心神似的答：「好，都听你的」

        鹿原一时接不上话来，半晌才轻笑一声，拿下那停在自己眉间的手，带到边轻轻一吻，欣然：「都依殿下」

        当今的天子自三年前夺得皇位以来，勤于政事，除了每旬一休沐外，几乎无不朝之日，但在天子谪居民间的亲妹，以为饵诱捕入侵京城的帑岘残党之事传开后，天子便少见的休了七日朝会。

        侧过看着一心给自己颈子的鹿原，靖翎问：「我没记错的话，你麾下有五个营？」，鹿原被这没来由的问题给问的摸不着绪，但还是纳闷的颔首称是，靖翎又接着问：「如果整个冬季你都不在京城，这五个营有没有人能接手？」

        靖翎的一乌髮上被妆点了数个为呼应一蓝绣而的蓝玉髓髮饰，皇兄的心意太盛，许久没有过这麽重的髮饰，靖翎觉得脖子都要伸不直了，好不容易等到靖寰把那写得文情并茂的圣旨宣完，她叩谢接旨后赶紧伸手示意鹿原扶自己起，在朝臣们惊愕的视线裡匆匆离去。

        靖翎心裡嘟囔着「我可不是你」，但也无意说出口，她现在心裡想着的是在鹿原养伤的这几日从江那裡听到的话，按这跟了鹿原三年的军医所说，靖寰上位的一年，鹿原参加的战役不少，也是受了最多伤的一年，此后又支援北境数次，北境天寒不利骨，陈伤积累再加上缺少养护，鹿原虽因年纪尚轻平日不显，但在严冬之日已偶有旧伤发作，应当在冬季再临之前即早动手调理，否则只会逐年加剧。

        这隆重的宣旨场面是靖翎和靖寰讨价还价后的折衷方案，按照天子的想法，他除了要嘉奖靖翎擒敌有功外，还要恢復她的安国公主衔，同时更要宣布靖翎和鹿原的婚事，接着还要给靖翎建公主府，再大力办婚仪，好好地弥补靖翎一番，但靖翎坚决不要新设府邸和隆重婚仪，以北境方安，此前几番战事，边境各城多有耗损，与其建公主府、办婚仪，不如将经费挪修补城墙之用为由，婉拒了靖寰的心意。

        这七日，京城裡閒赋在家的朝臣之间，传着公主将得回封号，并与从龙功臣肃王成婚的消息，是从何传出来的，没有人知晓，只知休朝的七日过后，皇城裡，议事大殿上，好奇传言真伪的朝臣们，迎来了穿着一月白蓝绣宽袖袍，白玉华冠的肃王。

        靖氏国土最南之地，是为虞南，一个气候温、鱼米丰饶，养出了如两朝太傅萧年这般博学才子的恬静水乡，也是靖翎脑海中，想带着鹿原去看的有朗朗白日的地方。

        注一        霜降，有天气渐冷、开始降霜的意思，是二十四节气中的第十八个节气，是秋季的最后一个节气。

        六十三、都依殿下

        鹿原微微蹙眉，不解地反问：「我怎麽会整个冬季都不在呢？」，靖翎抬手去抚他的眉间，说：「江说你冬季偶有旧伤发作，应当调理，如今北境情势已经安泰，我想向皇兄替你要个长假，霜降（注一）过后便南下避寒，你觉得如何？」

        要知肃王深受天子信任，能来去自由来去闱，更时常未穿那王爵专属的藏蓝朝服，以一简素黑衣上朝，现在这行实在隆重的出奇，更不用说他还小心地挽着一位同样华服装的女子，这传言也不用等待天子开口便已在众人心中坐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