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庄的眉梢动了一下：　“从前渡劫时，向来只有我一个。”

        几个月前他只与夜幕四凶将中的两位作战，期间还要兼顾着应付一干小卒，那一战耗得颇久，从子夜直至天明，所幸最后剿灭了对面的一人一妖，在交战上还有了新的收获。

        “你不相信？”韩非见卫庄答得敷衍，不由，“我们间既然签订了契约，彼此便是亡齿寒，我没有任何对你不利的必要。”

        已成剑灵的韩非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忽：“说起来……你这个人还蛮有趣的。”

        究其原因，或许……是这人间还有许多他放不下的人与事。

        韩非原本只是调笑，可卫庄这副一本正经的样子又让他觉得好玩，忍不住多逗两句，灵环绕在卫庄的边，似笑非笑地说：“其实仔细想想，刚才那位紫发的掌柜，也是名不可多得的美人。”

        休整后卫庄意识到自己的修为已来到一个新境界，可他却没像从前那样急着引天雷渡劫。

幽幽的灵。

        “是么。”卫庄收回了视线，迫使自己不再去看那双桃花般的眼睛。

        从前的他遇上韩非这般没谱没形的调侃，究竟会说些什么？卫庄恍然发现，他竟是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就像是他了一场漫长而颠倒的梦，如今梦醒，却开始分不清梦境与现实的边界。

        他与韩非定情的那一夜，两人曾相约，待韩非归韩时，会卸下一官服，与卫庄携手游历四方，去妖族所在的大荒，看看那里的风景与习俗。

        “那又如何？”韩非一挑眉，“既然公主把它交给了你，你就是项链的新主人。”

        剔透的蓝宝石与两边的美玉在灯下泛起熠熠的辉，光芒直闪人眼，卫庄看着项链，喃喃：“这串项链原来的主人……并不是我。”

        “倘若你为我重塑肉，”剑灵似笑非笑地看着卫庄，“届时我自然会来为你护法。”

        “肉的事，我会替你想办法。”卫庄，“眼下你的尸不知所踪，只剩下残魂，寻找新的躯需要时间。”

        “你连这般美人也不欣赏，”韩非奇似的朝他看去，“难喜欢男人？”

        “要想找个同从前一模一样的，恐怕并不容易。”卫庄最后干巴巴地说。

        剑灵的目光一转，他知卫庄这话说得没错，作为人族的他早已死去，连他自己也没想过能再用原来的躯的“还魂”。而自阴间引渡而来的魂魄带着亡灵之气，倘若进入普通人族的，恐怕没过几天，躯干便会因阴气而快速腐朽。

        卫庄不知话题怎么就到了他上，沉默了片刻，还是问：“……怎么说？”

        卫庄不料韩非错想成了这样，可项链的事真讲起来，反倒叫人伤心，他摇摇，只：“我等着物归原主的那一天。”

        “我和她不是那种关系。”卫庄没让他把话说下去。

        他一句话没说完，卫庄忽而猛地按住了韩非的肩膀，魂魄本没有实，可卫庄这一下也不知施了什么术法，竟将韩非的灵生生“锁”在了原地。

        平心而论，要是让他隔三岔五换个新躯，他倒宁愿待在卫庄的剑里当个剑灵。

        “天雷劫后的妖族大多较平日虚弱，也有少数会陷入狂暴之中，”剑灵，“所以渡劫时也会请信赖的友或是弟子在附近帮忙护法。”

        卫庄：“……”

        【4.2】

        他一阵没有言语，仿佛就此默认，韩非之前的惊异是装的，此刻却当真愣了一下。可旋即，韩非又像是发现了什么极有趣的事，伸手去碰卫庄的脸颊，玩味：“从前在王都里，好男风的权贵也不少见……”

        剑灵打量着桌上的那串项链：“那个‘红莲公主’，为什么要送你这个？”

        韩非瞧了卫庄一会，倏而笑了，凑到了卫庄的跟前，低声：“那个红莲公主，该不会是心悦你――”

        卫庄不自觉地皱了一下眉：“那又如何？”

        “怎么个‘好’法？”卫庄问。

        卫庄看了飘浮在半空的剑灵一眼，又默默收回了视线，他已经接受了对方就是故人亡魂的事实，眼下再看这个同他有说有笑的“剑灵”，一时间竟有些不知如何应对。

        “这个自然，”剑灵听到了满意的答复，不由笑了，轻轻巧巧开了个玩笑，“既然是选，我可要个俊俏的。”

        卫庄始终记得他们间的约定，可有人却先一步失了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