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朝天女戶
善鸢这一夜几乎是无眠的。
说起来,她已经将近一年没见到鹿鸣了。
上一回见面也是在先皇的国忌上,那一天她心里很委屈,因为鹿鸣错过了她的及笄礼,事后也没跟她dao歉,在那之后,两人似乎一直没有和好。
善鸢瞪大了眼睛,瞅着她的床帐,她的床,是出自江南刘大家之手,刘大家的绣艺惊人,一年只绣一幅,那一幅是有价无市,就连皇gong里都只有三幅,一幅是山河图,在皇帝的库房里,一幅是小幅的孔雀开屏,挂在贵妃的床tou,最后一幅则是她整个帐ding,那是千手观音绣样,当年连太后都想要,却被鹿鸣用军功讨去,挂在她的帐ding,只因为她那阵子常常梦魇。
鹿鸣对她太好了,好到她心中不断地生出妄念。
可她知dao,鹿鸣并不想娶她!她亲耳听他说过的!
好不容易,她的生命中出现了一个她觉得能够相伴一生的男人,她本不该再私下见他了!
他们俩并无血缘关系,又孤男寡女,怎么适合这样私下相见?未来各自婚嫁的时候,岂不是给未来的伴侣添堵?可是一听到他受伤了,她又如何忍心不去看他?
她和鹿鸣第一见面,也是在先皇的国忌上,那一年,是先皇的第一个忌日,在那一日,先帝梓棺移入皇陵,同时……朝天女殉葬。
四十六条鲜活的人命,在众人的面前被夺去。
这是南泱国初代君主定下的老祖宗归规矩。
开国皇帝草莽出生,与皇后恩爱情nong1,可这并没有阻止他广开后gong,绵延子嗣,开国皇帝在死前一dao遗诏,把后gong除了皇后以外的女子都带走了。
这些女子被称为朝天女。
不guan是曾生育的,不曾生育的,受chong的,不受chong的,一个个自愿,或者非自愿的殉葬,这变成了开国皇帝对子孙的规训,世世代代承袭下去。
凡举家族中有女子成为朝天女,母家就能得到可以传袭的官位甚至是爵位,作为对妃嫔的安抚,许多没落的世族甚至会在皇帝即将殡天的时候将家族女子送进gong作陪。
毕竟年竟还小,善鸢被一众女子一同上吊的场面吓得哭了出来。
年纪大的妃嫔那是认命了,可是年轻的那些美人、贵人,有一些是被生生吊上去的。
鹿鸣自己也吓得脸色惨白,却是将幼小的她护在怀里,他那时也是个半大的孩子,她在他怀里感受到了他的战栗,或许就是在那一刻,两人之间的情感产生了共rong,让他们之间多了一gu亲昵感。
从那一天起,她就对这个温柔的小男孩很有好感,每每跟着母亲进gong,都喜欢跟着他。
那时她的父亲还手握重兵,所有的皇子女都喜欢跟她亲近,可她谁也不亲,就只喜欢跟在鹿鸣后tou,像是鸭子的小尾巴,走路还摆呀摆的。
如今她已经忘记了当年的恐惧,记忆中似乎只剩下了那一年他的温柔。
也不知这些年发究竟是哪里出了错,两人之间事件行渐远,直到如今,似乎已经没了什么牵系。
只是,兄妹。
寅时刚过,天还未亮,善鸢便从床上坐起了shen。
“郡主,可有什么要吩咐的?”丝韵从床榻上起shen。
自从父亲战死,善鸢就浅眠,年幼的时候夜里还要人哄着睡,年纪大了一些能自己睡了,可是脚榻上总是要有人值夜。
这块脚榻长年由丝韵和竹声轮liu睡,上tou已经铺了nuan和柔ruan的褥子和锦缎zuo的被子。
就算被褥很ruan和,丝韵也睡得很浅,几乎是在善鸢一起shen,她就跟着清醒了。
“准备洗漱,等会儿请庆喜准备ma车,咱们出gong一趟。”庆喜是皇帝鹿壑shen边的庆忠公公的大徒弟,在长春gong当差,只要他一声吩咐,内务府ma上会准备好ma车。
倒也不是信不过五皇子,只是事关鹿鸣,还是得谨慎的chu1置,以免一个不小心,鹿鸣便要背腹受敌。
鹿壑毕竟是由王爷的shen份登基,当年上位十分艰难,就算他有心和舒染染一世一双人,情势也不容许他这么zuo,他的子嗣以皇帝来说并不丰,可是如今已经临近成年的皇子也有七个了,鹿鸣shen为贵妃之子,又是太子之下年纪最大的皇子,有千万双眼睛盯着他瞧,只要稍有不慎,迎接他的将是万劫不复。
“是。”丝韵jing1神来了,只要能让两个小主子见上一面,她能高兴个一整天。
善鸢也不是不知dao丝韵的心思,只能摇了摇tou,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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