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发誓

        蜡烛油点点滴滴，落了一路。

        狄喧一手握着一个烛台，看见烛光在夜色中翻gun，像是小狗摇晃的尾巴。

        二叔领着他们走进家庙，牌位放在中央一张单薄的木桌上。桌子两侧，砖砌的台面延伸，四尊泥塑贴金的佛像坐在凹口。

        庙里没有灯，烛火猩红缥缈，佛像也眉眼晦暗。

        狄喧把烛台放在台前，一尊菩萨迎面对着他，shen上的衣衫被尘土染灰，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颜色。

        转shen时与沈葵撞在一起，手上被sai了三gen香。

        诵经声如chao般涌起，狄喧站在沈葵shen边，两个人手里的香燃起青烟，闭上眼睛，被翻涌的海浪一块吞没。

        诵经声戛然而止，狄喧睁眼，看见香都快燃尽了，草jing2般细长的香灰，簌簌地抖落在地。

        念佛的老婆婆们四散着离去，他正要跟上，沈葵的姨妈“砰”一声关上庙门，shenti靠在门板上，冷冷与他对视。

        狄喧环顾四周，看见二叔站在牌位旁，半张脸沉在阴影里。其他几个亲戚站在他shen边，似乎早有预料。

        感觉不太对。

        他听见沈葵紧张的声音，问他们到底要干什么。

        话音还没落，沈葵的姨妈大步冲向他，眼底冷酷，抬手甩了两个响亮的耳光――

        “啪！啪！”

        “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要不是你二叔告诉我……连你妹妹都不放过！”

        好疼。

        狄喧ying生生挨了这两下，口腔里好像出血了，糊得嗓子都透不过气来。

        沈葵冲到他面前要拦姨妈，被几个婶婶抱着拖走。狄喧下意识要拽住她，听见二叔cu声dao：

        “狄喧……过来，跪下。”

        狄喧转过shen，看见面前被人让出偌大一块空地，香灰扑簌簌满地，像是菩萨liu的眼泪。烛火摇曳着tiao动，泥塑菩萨眉眼透着猩红的光。

        遥遥的前方，父母的牌位伫立着，与他正面相对。

        他向后退了两步，突然开始耳鸣。

        这两步似乎传递了什么信号，二叔shen后的几个亲戚猛地冲过来把他摁在地上，膝盖磕得生疼，一路拖到牌位跟前。

        耳边的嗡鸣声尖厉，他依稀听见妹妹的哭声。

        二叔声音沙哑地说了些什么，他并没听清，大脑一片混沌，只先一遍遍重复：“把我妹妹放了，把她放了。”

        shen后有个人大骂出声，冲他的左眼挥了一拳，极重，他眼前冒金星，脖子“咔咔”作响。

        但是还好，不再耳鸣了。

        沈葵在替他骂人，他闭了闭眼睛，拿she2tou去tian口腔里的血，温热地刺痛，听见二叔咬着牙训斥。

        “你在外面浑浑噩噩地混了两年，一趟家都没回，连这点dao理都不懂了？你父母走之前你没能尽孝，现在总该悔悟了，你妹妹和你是血缘至亲，你怎么能zuo那些龌龊事情，叫人不齿――”

        二叔急chuan了口气，好像都不愿说下去。

        狄喧吐出点血丝，左眼发麻热涨，张嘴说了迄今为止的第一句话，语气淡淡：

        “……你要我怎么样？”

        左眼的视力都模糊了，疼得他心慌。

        沈葵哭得稀里哗啦，呜咽着喊，哥，别听他的。

        烛火一颤一颤地tiao动，像是tiao跃的liu星，照得狄喧的眼睛像琥珀一样。

        二叔目光紧盯着狄喧，似乎要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些什么来，声音又沉又怒：

        “我要你在你父母的牌位前发誓，从此以后再也不碰你妹妹一gentou发，好好照顾她的病，替你父母担起责任！”

        狄喧睁大眼睛，最初的刺痛过去，视线逐渐恢复。

        眼前闪过无数画面，妹妹靠在他怀里，妹妹胳膊搂着他的脖子，妹妹的嘴chun凑过来，睫mao一颤一颤地抖……

        他忽然能听见自己的心tiao，响如雷鸣。

        面前的二叔仍在紧张地bi1问，狄喧tian了tian嘴角，发现有个豁口，温热的yeti正往外涌，沿着下巴liu淌。

        “我不发誓，”他疼得chuan了口气，扯出个自嘲似的笑容，“不碰她一gentou发，我zuo不到。”

        作者有话说：

        是不是把哥写得太惨了，单方面挨揍(.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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